第一百章 秀吉战法
清晨,蜂须贺村的豪族蜂须贺正胜带着他那五岁的儿子鹤松丸拿着木刀,在自家后院练习刀法。如果不是外面下雪的话,他们还要出去射箭,这是武士之家的日常功课,虽然被人们视为山贼、恶党之流,但蜂须贺彦右卫门正胜却坚持认为自己是武士,也就一直按武士之家的标准来训练儿子,鹤松丸偶尔想偷懒,或是因为天冷而没有用尽全身力气挥刀,就要受到他的训斥,有时候,还要在头上狠狠地敲上一记。
当蜂须贺正胜再一次挥着拳头,训斥儿子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笑着说道:“小六,你再这么下去,可能会使孩子讨厌习武喔!”
蜂须贺正胜循声望去,只见墙头上露出一张分明年轻、却布满皱纹的脸,正冲自己笑着。
蜂须贺彦右卫门正胜那张虬髯密布,显得十分凶悍的脸上也绽出了笑容:“我当是哪个讨厌的麻雀一大清早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一只猴子!好久不见了,日吉!”
趴在墙头上的人正是丰臣秀吉,听到蜂须贺正胜叫他“日吉”,他严肃地说:“‘日吉’这个名字我很早就不再用了,请叫我丰臣秀吉。”
蜂须贺正胜笑道:“丰臣秀吉?好响亮的名字!不过,我也不叫‘小六’了,改名叫做蜂须贺彦右卫门正胜。”
“呵呵,也很响亮嘛!那我以后就叫你‘彦右卫门’好了。”
“几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啊!”说着,蜂须贺正胜突然抄起了放在一旁的弓箭,对准了丰臣秀吉,恶狠狠地说:“如果你这只猴子再趴在我家的墙头,我就把你一箭射下来!”
丰臣秀吉苦笑道:“那你就快把门给我打开吧,我一口气奔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又冷又饿,正难受着呢!”
丰臣秀吉这么说,倒也不是故意在说俏皮话--从熊邸出来,他们就顶着风雪,一口气奔回了尾张,然后他又被派往蜂须贺村,途中只有就着雪水吞咽冰冷的饭团来充饥,确实早已冻饿难耐了。被放进门里,喝了两大碗滚烫的麦茶,又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泡饭之后,他才缓过劲来。
蜂须贺正胜看着他,疑惑地说:“你不是跟着明国武士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丰臣秀吉得意地说:“我现在已经在织田家奉公了。”
“难怪你也能佩戴大刀了。”蜂须贺彦右卫门正胜说道:“这么说,信长殿下回来了?”
“不错。不过,连他也改名字了,如今他已经正式接任织田氏家督,身为领命,你应该称他为信长公!不过,”丰臣秀吉故意问道:“为什么我不是在清州城的信友公,或者犬山城的信光公那里奉公?”
蜂须贺正胜淡淡地说:“前些日子,有一股好几百个外乡人装扮成农夫和猿乐座,分头来到了尾张,然后我就见到了你这只讨厌的猴子,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在谁家奉公吗?”
丰臣秀吉喃喃地说:“难怪有人说,你们野武士的势力比普通的大名还要大……”
蜂须贺正胜面露得意之色,正要说话,却听到丰臣秀吉突然讥讽地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有这样的实力,怎么还没有成为大名?”
“大名?”蜂须贺正胜不禁为之一愣:“你在说什么?”
“笨蛋!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吗?我是说,如果我秀吉有你这样的实力,早就成为大名了,不想成为大名都不行!”
蜂须贺正胜怒道:“你没有发疯吧,臭猴子?!”
“不成为大名,信长公的宏图伟业,还有你从父祖那里继承下来的勤王大志又怎能成功呢?”
听到丰臣秀吉提到“勤王”二字,蜂须贺正胜脸上的怒容敛去了,身子也坐正了,盯着丰臣秀吉,说道:“你们去了熊邸,见到了熊若宫?”
丰臣秀吉很干脆地回答道:“正是!”
“那么,信长公接受了熊若宫的主张?”
“不错!”丰臣秀吉说道:“信长公让我带句话给你:我信长已拜会了熊邸主人,并接受了他的主张,现在是他蜂须贺小六履行当年承诺的时候了。”
蜂须贺正胜微微一笑:“信长公好记性啊!不错,我当年是曾那么说过,身为武士,自然言出必践。请代我转告信长公,正胜安顿好了家人之后,便会带人前去投奔他。”
丰臣秀吉摇头说道:“不用去了。信长公已经把你和你手下的那些野武士交给我来统领。除了拜会主公,我们还另有重任啊!”
“什么?”蜂须贺正胜把眼睛瞪了起来:“要我成为你这只猴子的手下?”
“不错!”丰臣秀吉说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成为我秀吉的部下吗?”
“无论武勇,还是战法,我哪点不如你这只猴子?为什么要听你的?”
“笨蛋!我刚才说,若是我有你这样的实力,已经成为大名了,不想成为大名都不行。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蜂须贺正胜冷笑道:“不过是个卑贱的农夫,出去流浪了几天,又曾到明国走了一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好象自己是个有名的大将一样!”
丰臣秀吉反唇相讥:“那也总比有的人是个井底之蛙,只能看见井口那么大的一片天强!”
“你--”蜂须贺正胜怒不可遏,手握紧了刀柄。
丰臣秀吉笑道:“好了,小六。你注定要成为我的部下,若是你杀了我,就是不忠之人;如果我杀了你,我就损失了部下--我现在的部下还不多,你也还多多少少有点用处,我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损失掉。所以,我不和你动武。我们还是来较量战法吧!写在纸上的战法谁都知道,我就和你比一比你最擅长的野武士的战法好了。我问你,如果你面对一位拥有一座城池的大名,怎么打败他?”
蜂须贺正胜冷冷地说:“要带着野武士去攻打城池,你没有开玩笑吧?”
“呵呵,这么说你没有办法了?”丰臣秀吉得意地说:“可是我却有办法,要不要听听?”
“我没有功夫听你吹牛!”
“还是听一听吧,小六。我秀吉的战法可是轻易不告诉别人的!”丰臣秀吉说:“对手是位大名,有城池,有领地。而我手下只有野武士,也就是平时潜伏在山野之间、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农夫、渔民或是打柴的。怎么才能战胜对手?第一步,我就把这些人召集起来,跑到对方的领地上去放火?”
“放火?”蜂须贺正胜说:“你要去骚扰别人?”
“废话!”丰臣秀吉不屑地说:“战争原本就是件互相骚扰的事情嘛!”
蜂须贺正胜挠了挠头,说道:“哦,也对啊……”
“当对方的领民看到四处火起,就会产生恐惧心理,开始恐慌。”
蜂须贺正胜渐渐来了兴趣,问道:“接下来呢?”
“放火是第一步。下一步,当然是有强盗出现了。”丰臣秀吉说道:“手下那些人光是放火,一定会很无聊的,就让他们活动活动。”
“这倒象是我们野武士的战法……”
丰臣秀吉反驳道:“什么象是!野武士们都是靠这个本事吃饭的!”
接着,他又促狭地笑了起来:“你蜂须贺小六这样自认为还对天皇怀有忠义的人,如果没有蜂须贺村的百姓向你缴纳贡赋,只怕也会和他们一样吧……”
蜂须贺正胜大怒:“什么贡赋?我可不象那些贪婪的大名、领主那样,向贫寒百姓索要粮食和财物。蜂须贺村的百姓是因为我能保护他们的安全,主动送东西感激我的!”
“是感谢你的野武士从来不在蜂须贺村周围抢劫吧?”
“混蛋!”蜂须贺正胜又一次握紧了刀柄。
丰臣秀吉似乎有一种本领,喜欢用戏谑和嘲讽来激怒别人,却又能把程度控制在别人最终爆发的前一刻,也就是说,他能始终掌控谈话的主动权。无论是面对织田信长,还是面对前田利家和丹羽长秀,都是如此,此刻也不例外。见到蜂须贺正胜又要暴跳如雷,他立刻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刚才我已经说到,第二步是派出强盗骚扰对手的领民,那么,对手领地的恐慌一定会进一步加剧,领民完全处于混乱之中。这个时候,我就要施出第三个策略了。第三个策略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随便派些人在对手领地里四处和人聊聊天,发上几句牢骚而已。比如说,可以问问领民们,你们的领主已经无力保护你们的平安,你们为什么还要每年缴纳一大笔贡赋给那样一位没有力量的领主呢?”
蜂须贺正胜喃喃地说:“派人煽动领民啊……”
丰臣秀吉把嘴一撇:“我只不过是告诉他们一个事实,怎么是煽动呢?不过,我重任在身,没有时间和你争论这些细枝末节,你说煽动就煽动吧!经我这么一煽动,一传十,十传百,即使对手拥有再高的职位,都无济于事。因为只要领主没有力量保护领民,却又要他们每年供奉一大笔赋税,这个领主必定不是一个好人,也一定得不到领民的拥戴。这个时候,或许不用我亲自出马,相信煽动言辞的领民们就会自发起来与这个坏领主对抗,想要把他抛弃。就这样,我想要不了三两个月,我的对手即使没有被领民砍了脑袋,也会变得一名不文,还拿什么激励手下的足轻武士和兵卒和我率领的野武士作战?怎么样?用我秀吉的野武士战法是不是也能打败拥有城池的领主,自己成为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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