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暗夜突袭

　　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过了一会儿，又从那边来了不少人，正是蜂须贺正胜手下的野武士，足足有近四百人之多，他们的战力强悍、武器精良，可称得上是一支生力军。大家越发地信心倍增，一直紧绷着面孔的前田利家也轻松了下来。织田信长看着全军士气正旺，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就命令大家继续向今川义元的本队所在地田乐洼间进发。

　　队伍进入桶狭间，南方的天际有大片的黑云滚滚而来，遮蔽了半个天空，连月亮都被完全遮住了，周围变得漆黑一片。

　　对于突袭的一方来说，黑夜无疑是最好的掩护；对于防守一方来说，睡梦中遭到偷袭，又看不清楚敌人来自何方、究竟是谁，无疑会立刻陷入混乱之中，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因此，织田信长催促队伍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刻意压低而又急促的声音：“是清州军吗？秀吉先生在哪里？我有事情要对秀吉先生说……”

　　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织田信长听出声音似曾相识，就抢先回答道：“我们是清州军。你是何人？”

　　“啊！是主公！”那人欣喜地扑倒在地上，行跪拜大礼，说道：“小人是厨监梁田政纲，被秀吉大人留在这里监视今川军。听到有兵马前来，特来接应。”

　　难怪织田信长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原来来人正是负责他日常饮食的厨房主管、厨监梁田政纲。丰臣秀吉尽管被提拔为御食奉行，算是跻身尾张织田氏的家臣行列之中，照例该有自己的直属部下和家臣武士；但因他出身卑贱，尾张织田氏家中的武士都不愿意投身他的门下，他所能指挥的，也就只有厨监梁田政纲和厨房那些下人。因此，当日身负重要使命出城买味噌，他就毫不客气地让厨监梁田政纲带着自己的五位家臣武士，与他一道出城。丰臣秀吉赶回清州城禀报军情之后，梁田政纲被留在桶狭间的山谷里继续监视今川军动向。听到桶狭间入口方向有兵马赶来，梁田政纲猜到是丰臣秀吉从清州城带来了兵马，赶紧上前接应。不过，他没有想到身为家主的织田信长会亲自率军出阵而已。

　　见到监视织田信长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担心了起来：猴子回城报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小半个白天和几乎整整一夜，会不会是今川义元突然警觉，带着本队离开了桶狭间，开进了大高城？若是那样的话，就恰恰应验了前田利家方才的担心，此次的突袭也就毫无获胜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道：“今川军现在何处？”

　　梁田政纲回答道：“禀报主公，仍停留在田乐洼。”

　　织田信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梁田政纲继续向织田信长详细报告，今川军一直停留在田乐洼，并没有开拔；今川义元不但喝了百姓献上的美酒，还饶有兴味地欣赏兵士们跳起的庆祝胜利的舞蹈，然后就去睡觉了。而今川义元本队的兵士也被赐给了酒食，闹腾了大半宿才歇下来。

　　确认今川义元对自己的行动毫无觉察之后，织田信长立刻把自己所率领的这支已经超过了两千人的队伍分成了两部分，那些只有旗帜却没有武器的领民分散在山谷两边，战斗打响之后摇旗呐喊，以壮军威；由家臣、武士和前来投奔的野武士组成的精锐则由他亲自率领，直扑田乐洼间。

　　兵力分派完毕，织田信长立于阵前，怒吼道：“尾张织田氏的生死存亡；诸位建功立业，都在此一战！我只要今川义元的首级！”

　　众人齐声回答：“明白！”

　　率部绕过桐原北面的小山岗，直奔小坂。他准备从那里越过太子根山，袭击今川义元本队的右翼，一举突入今川义元本队，拿下今川义元的首级。

　　抹黑爬上了太子根山，织田信长命令大家休息，自己却并不下马，屹立在山岗上观察今川义元本队的部署。只见今川军就驻扎在山谷之中，帐篷四散分布在田乐洼间；并按照惯例，在临时的营地里明张着火把，营地中间方才兵士们围成圈跳起庆祝胜利舞蹈的篝火还未熄灭，使织田信长可以把山谷中今川义元本队整个营地的情形一览无余。他清楚地看到，在今川军营地的正中，有一顶硕大的军帐被无数顶小帐篷拱卫其中，旁边还停着一顶大轿。不用说，那一定是今川义元的寝帐！

　　此刻已经接近凌晨，今川军早已入睡；再加之天上的乌云遮蔽了月亮的缘故，今川军营地四周留下的那些少量的警卫兵士也都对山上的动静一无所知，若是趁势冲下去，敌人无疑会乱作一团。织田氏的勇士们可以一举突入营地，直扑今川义元的大帐！

　　想到这里，织田信长正要下令发起攻击，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山顶，几道长蛇般的闪电划破长空，劈碎了浓厚的黑云。闪电倏然隐灭之后，四周再度没入一片黑暗之中，接着便有阵阵闷雷从远处的天际隆隆传来。霎时间，雷雨就如同泄闸的洪水一般倾盆而下。

　　山谷之中，今川义元本队负责警卫的兵士闹哄哄地找地方避雨。山上织田氏的兵士也慌忙躲到大树之下。

　　狂风暴雨有如千军万马滚滚而来，今川义元本队的许多帐篷被狂风掀起，有的甚至被吹飞，睡梦中被惊醒的兵士也都争相逃往田乐洼不多的几处民房和大树之下，临时营地如同炸了锅一样，乱作一团。营地正中负责拱卫今川义元大帐安全的护卫们也钻出了帐篷，虽然没有四散逃窜，但每当狂风吹过，他们不得不拼命拉住帐篷，免得它被风吹跑，显得十分狼狈。

　　看到山谷中的敌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织田信长大笑着说：“真是天助我也！”

　　接着，他又发出一声骇人的怒号：“不要慌，等待最佳时机！”

　　夏夜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到一息时间，狂风暴雨的威势就稍稍减弱了。织田信长高高举起了名刀长谷部国重，大声发布命令：“胜负在此一举！全军出击，取下今川义元的首级！”

　　说罢，他催动爱马疾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山顶飞驰而下。

　　听到进攻的命令，早就按耐不住的织田氏家臣、武士们齐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下山岗，杀向田乐洼。

　　还在手忙脚乱地抵挡狂风暴雨袭击的今川军遭到织田军的突然袭击，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越发陷入混乱之中，象一群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田野里四处奔逃，所有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怎么了？怎么了？”

　　“叛乱，是叛乱！”

　　“谁……谁胆敢叛乱？”

　　“不是，不是叛乱！是野武士，野武士偷袭！”

　　“是敌人！敌人攻进来了！”

　　绝对优势的兵力、织田氏的无所作为，以及尾张境内的织田氏领民们望风而降、敬献上不菲的礼物，已经让今川军从大将到足轻都认定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从而放松了警惕，陷入了陶醉和幻觉之中。不少人即便是在临时宿营的时候，也大意地脱掉了战服，扔掉了武器。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暴雨，又使他们逃离了自己的帐篷，此刻听到有敌人来袭，急切间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武器，被士气正旺的织田军如砍瓜切菜一般斩杀而毫无还手之力，哀嚎四起，那些侥幸躲在一旁、没有遇到织田军的兵士越发慌乱地大叫起来。织田军却早有织田信长的命令，都不屑于去追杀那些四散奔逃的今川军兵士，直扑今川军营地正中今川义元的大帐，要取下他的首级。

　　此刻的大帐之中，今川义元已经被营地中的叫声惊醒，他却以为是兵士们醉酒之后所引起骚乱--这是行军打仗之时常有之事。他睡在床榻上连身子都懒得起来，皱着眉头对睡在大帐之中的侍卫们命令道：“瞧瞧那些兵士，不能再让他们喝酒了，酒一喝多，就会引起骚乱，真是令人讨厌。去叫他们安静一点！”

　　侍卫们刚刚领命而出，就听到大帐幕帘右侧传来斩杀声和人受伤的惨叫声。

　　今川义元发怒了，从床上支起他那肥胖的身子，喝道：“什么事？竟敢在我的大帐外动武！”

　　这个时候，有位穿着黑色盔甲、全身已经湿透的武士冲进了大帐之中。

　　今川义元厉声呵斥道：“酒宴已经结束，不许在我面前动武！”

　　那位武士也不答话，朝着今川义元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今川义元越发愤怒了，不过，他突然察觉出有些不大对劲，一边迅速起身，一边又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快点报上名来！”

　　或许是因为隐隐感觉到了危险正朝着自己临近，今川义元此刻的动作异常敏捷，浑然不象是那个肥胖到平日连马也不愿意骑，只愿意坐着大轿行军的今川氏家主、总大将。

　　那名武士高声叫道：“我乃服部小平太忠次，今日特来斩杀你今川义元！”说着，他挥起大刀向今川义元砍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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