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巧夺桑名

　　第八十一章　巧夺桑名

　　因为触怒家主织田信长而被逐出尾张织田氏家门的陇川一益接受了昔日好友、长岛御堂侍卫大将服部右京亮的邀请，投靠了本愿寺，很快就在素有本愿寺谷仓之称的蟹江新田修筑起了一座新城。

　　本愿寺方面原本只是打算建造一座堡垒，用以侦察对面尾张织田氏的动静。可是，陇川一益充分发挥了自己筑城的才能，并且利用本愿寺雄厚的财力和数千名不计酬劳的信徒的充足人力，不但把城池修建的高大雄伟，还在城的四周挖掘一道深达一丈多的壕沟，引来了长良川的水，形成了一道完整的护城河；加之又濒临长良川，与对岸的桑名三郎行吉的桑名城互为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使这座城池越发地防守严密、坚不可摧。

　　本愿寺的主持派要员前来视察之后十分满意，立刻任命陇川一益做这座新城的城守大将。服部右京亮也因为举荐贤才有功，受到了褒奖，甚至有消息说很快就要提拔他回本愿寺总部做侍卫大将，因此，服部右京亮比筑起这座城的陇川一益还要得意。

　　就这样，一个冬天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来年的正月初一。桑名城的城主桑名三郎行吉依照往年的惯例，带人前往伊势城，去给伊势大名北畠兴义拜年--桑名三郎行吉虽是一方领主，却也属于伊势北畠氏的家臣，不能不向自己的主家表示尊重，逢年过节的礼数一点也不能缺少。

　　这个时候，本应到长岛御堂拜年的陇川一益，却带着他到蟹江新田之后召到的五六十个家臣出城，渡过长良川，来到了桑名城下，对着城头高声喊道：“本愿寺长岛御堂使者陇川一益前来拜年了！”

　　桑名城一直受到本愿寺的庇护，特别是本愿寺在蟹江新田筑城之后，桑名城更不惧怕尾张织田氏的攻打。因此，桑名城上上下下都对本愿寺心存感激，得知长岛御堂使者前来，又是对面蟹江新田城守大将陇川一益亲自前来，守城的兵士赶紧打开城门，将他们迎进城中。

　　桑名三郎行吉离城之后，代理城主的是他的妻子阿仙和七岁的长子竹若丸，此刻正在大厅接受家臣们的祝贺，也高高兴兴地出来迎接。

　　陇川一益带来的礼物十分丰盛，有山蜡、绢布、棉绸等，还有表示祝贺的经卷。阿仙夫人和桑名家的家臣们都十分高兴，热情地置办酒菜，邀请陇川一益痛饮了“新年酒”；并且主动提出，请陇川一益今夜就在城中留宿。

　　按照惯例，陇川一益次日一早就要出发，去本愿寺拜贺新年；受到本愿寺庇护的桑名氏也要如此，两方可以结伴同行。因此，陇川一益客气了几句，也就顺水推舟和他的手下的那些武士们一起留了下来。

　　夜半时分，突然一阵凄厉的螺号声在桑名城中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阿仙夫人。受到惊吓的她赶紧坐起身来，朝着外面喊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人回答，只听到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骚乱一样，还有持刀打斗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从走廊那边由远及近传来。

　　阿仙夫人又厉声喝道：“是谁？”

　　依然没有人回答。

　　她又提高了声调，说道：“说出你们的姓名！”

　　还是没有人回答。

　　身为大名之家的女人，阿仙夫人顿时警觉起来，从自己的枕下抽出了一把刀，凭着一个母亲的本能，冲进了睡在自己隔壁房间的儿子竹若丸那里。

　　刚一进门，她就忍不住“啊！”地大叫一声，然后呆呆地僵在了门口--

　　原来，有人已经进入到了她的爱子竹若丸的房间里，而且，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刃正架在竹若丸的脖子上。出身武士之家的竹若丸虽说只有七岁，却也知道白刃当前的后果，吓得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阿仙夫人好不容易才从最初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一下子抽刀出鞘，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夫人啊，请把你的刀放下。在新年第一天这样的大好日子里，我可不希望闹出人命。夫人大概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流血吧？”

　　“你--”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阿仙夫人惊恐地大叫道：“你，你是本愿寺的使者陇川先生？”

　　“不错。”那人笑道：“在下正是本愿寺长岛御堂侍卫、蟹岛新田的城守大将陇川一益。”

　　阿仙夫人持刀怒视着眼前这个就在两三个时辰之前还和自己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武士，厉声问道：“你劫持桑名家的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陇川一益笑道：“夫人还是把刀放下来，到小公子这边来一起坐着吧！对了，还得拜托夫人派人转告自己的家臣们，让他们千万不要过于盲动。我这个人一紧张手就会发抖。你瞧，我已经很紧张了……”

　　说着，他手中的短刀轻轻一颤，在竹若丸那白皙的脖颈之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阿仙夫人顿时惊恐地大叫道：“不要--”仍下了刀，跪着膝行到陇川一益的面前，伏身在地，说道：“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毕竟是个有名的武士，怎么可能伤害这么幼小的一个孩童呢？不过，”陇川一益笑道：“如果你的家臣们继续盲动下去，小公子恐怕就有危险了。我希望事情到此为止。”

　　这个时候，值夜的武士们大概是听到夫人和公子的卧房之中有不寻常的响动，赶到了门外，叫道：“夫人！”

　　阿仙夫人看见陇川一益的手一紧，又要拿刀尖对准儿子的咽喉，慌忙大叫道：“不要吵！通知家里所有的人，都不许对本愿寺的尊贵客人们无礼！”

　　值夜的武士们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声音也一下子结结巴巴了起来：“啊……公子……公子没事吧？”

　　阿仙夫人疯狂地大叫道：“快去啊！”

　　门外值夜的武士急匆匆地走了之后，陇川一益笑了起来：“很好。我现在可以把话跟夫人说清楚了。除了本愿寺长岛御堂侍卫、蟹岛新田的城守大将之外，我还另有身份--”

　　在阿仙夫人惊诧的眼神注视之下，陇川一益得意地说：“我是尾张国主织田上总介信长公的家臣，奉主公之命前来取得桑名城。所以，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只想取得这座城，并不想要你们的性命；而且，在取得这座城之后，我还会把桑名氏的领地归还一半给你们。当然了，桑名三郎行吉大人愿意离开伊势的北畠氏，加入我们尾张织田氏这一方的话，只要把竹若丸公子送到清州城去做客，不但可以继续做桑名城城主，桑名氏全部的领地都可以归还。拜托夫人一定把我的话转告给尊夫，并设法说服他。”

　　阿仙夫人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惊恐和愤怒，说道：“好的，我答应你把话转告我家大人，现在请你放了我的儿子吧！”

　　陇川一益笑得越发开心了：“这可不行啊！为了避免我们双方在新年期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在没有得到桑名三郎行吉大人的答复之前，公子最好还是留在城中。请夫人放心，我是一个有名的武士，一定会信守自己的承诺，不管桑名三郎行吉大人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把公子完好无缺地奉还给桑名氏的。”

　　接着，他又笑着说道：“桑名三郎行吉大人去伊势的北畠家拜年，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就回来了，夫人不妨带着自己的家臣们出城去迎接他吧。”

　　爱子落入敌手，阿仙夫人只得听命于陇川一益。对于桑名氏的家臣们来说，既不能违抗城主夫人的命令，又担心少主的安全，也不敢轻举妄动，含恨离开了桑名城。

　　尾张织田氏那边早已做好了准备，立刻就有数百名足轻越过边境，进驻了桑名城。桑名三郎行吉从伊势回来，情知无法夺回织田氏重兵把守下的桑名城，又不愿意投靠注定要被三好长庆和斋藤义龙灭亡的尾张织田氏，只得含恨放弃了桑名氏数代经营的城池，黯然退回到了伊势北畠氏的领地。

　　与此同时，尾张织田氏还派出几百名足轻，在城守大将陇川一益的带领下，进驻了蟹岛新城。两座城互为犄角，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只是，原本是用来防备尾张织田氏入侵而修筑的城池，如今却成了尾张织田氏嵌入伊势的一个坚固堡垒。

　　当服部右京亮得知陇川一益突然起了反心，带着自己手下那五六十名武士闯进了城主府邸，劫持了城主夫人和桑名氏少主竹若丸，夺去了桑名城之后，匆匆赶回长岛，也只能望城兴叹，最后不得不在城下黯然切腹。陇川一益心中对这位因轻信自己而铸成大错的老朋友不无愧疚，就收殓了他的遗体，厚葬于蟹岛新城的城外。

　　陇川一益在预定的半年期限之内如愿夺得桑名城的消息传回清州城，织田信长正在接受家臣们的新年朝贺，他并没有对陇川一益大加赞赏，只是淡淡地说：“这倒象是一益的作法。要是连这点智慧也没有，又怎么能够做我信长谋取天下的好帮手呢？”

　　接着，他把头转向了尴尬地站在一旁的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权六、右卫门，你们要记得，打仗有时并不全都靠武勇，还要学会动脑子、用智谋。象一益那样痛痛快快地喝酒就夺取了敌人的城池和领地，不是很好嘛？”

　　一大群家臣的注视之下，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两人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有道缝隙，能让他们把头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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