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惨败墨俣

　　第八十二章　惨败墨俣

　　原来，与陇川一益同时受命，要在美浓的墨俣筑城的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两人不但没能如期完成织田信长交付的命令，甚至可以说是大败而归--

　　当日，听说陇川一益投靠了本愿寺，并且开始在蟹岛新田筑城之后，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计划。在暗自惊叹、佩服之外，他们更不愿意输给原本属于平手政秀一派的陇川一益，于是也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先是集合了五千民夫，从东春日郡的山上搬来木材，然后在与墨俣隔着长良川对望的尾张领地做成木筏准备渡河。同时，还调动了三千名兵士在长良川对岸集结，防备敌人来袭并保证筑城。

　　美浓方面一直没有动静，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便指挥兵士和民夫渡过了长良川。可是，就在兵士刚刚渡过一半的时候，对岸突然冒出了不计其数的美浓国的兵士！

　　半渡被击，犯了兵家之大忌，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赶紧下令撤军。混乱之中，兵士溺死者超过了一千人，好不容易才搬到长良川岸边的木材，被美浓国趁乱掩杀过河的兵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民夫也被杀死或掠走了近千人，场面看起来相当凄惨。

　　事后，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才知道，美浓国主斋藤义龙早就猜到了他们将在墨俣筑城，事先悄悄调集了超过一万人的大军，就埋伏在对岸的密林之中，等着他们前来送死！

　　好在织田信长对于他们这样的惨败，并没有做出严厉的惩罚，反而咋舌叹道：“真想不到，那个混蛋竟然是一个有气魄、有胆量的家伙！”

　　大概是因为织田信长自己也没有想到，六尺五寸那个弑父夺位的混蛋竟有这样高明的谋略吧！

　　但是，墨俣筑城的失败，却给尾张织田氏夺取美浓国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尤其是眼下三好长庆的大军已经深入近江国境，即将逼近近江浅井氏的主城小谷城。一旦小谷城被攻下，近江浅井氏灭亡，三好长庆接下来或许会继续攻打越前朝仓氏，也可能会挥师美浓，会同斋藤义龙共同讨伐尾张织田氏。无论如何，得要赶在近江浅井氏和越前朝仓氏联军灭亡之前，夺取美浓。因此，织田信长始终对墨俣筑城的失败而耿耿于怀，得知陇川一益顺利夺取桑名城之后，就忍不住对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两人冷嘲热讽了起来。

　　虽说尾张织田氏的家臣们心里一直都对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柴田胜家大为不满，此刻见他因为受到主公的讥讽而羞愧，更感到心中大快，但是，大家既是有修养的武士，又是织田氏家中的重臣，自然不会把这种幸灾乐祸的情绪表露出来，唯独出身卑贱的农夫之子丰臣秀吉没有这样的顾虑，跪伏在地上，说道：“主公，既然如此，墨俣筑城的事情，就让我秀吉试一试吧！”

　　“你--”织田信长疑惑地看着丰臣秀吉，说道：“你想接替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在墨俣筑城？”

　　丰臣秀吉还没有来得及再次表明自己的意愿，柴田胜家已经愤怒地抬起了头，怒视着丰臣秀吉，吼道：“混蛋！你懂得怎么筑城吗？”

　　接着，他又转向了织田信长，说道：“请主公一定要让我再试一次。如果不能在半年……不，三个月之内完成任务，权六愿意切腹谢罪！”

　　“这么说，你认为自己下一次一定能成功喽？”织田信长不放心地追问道：“你当真有自信一定能成功吗？”

　　柴田胜家拍着胸脯说道：“是的！如果不能在墨俣筑城，权六怎能为主公开启夺取天下的大门呢？！”

　　听了柴田胜家信誓旦旦的承诺，织田信长不置可否，问道：“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

　　柴田胜家环视左右，说道：“对不起，在这里不能说！”

　　这分明是怀疑大家暗中勾结美浓方面嘛！织田氏的诸位家臣都为之色变，织田信长却皱起了眉头，沉思起来。

　　筑城是一门高明的学问，在别人的领地上筑城，更要考虑到和以逸待劳的敌人作战等其他因素，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上一次的惨败就是血淋淋的证据。织田信长不相信丰臣秀吉能比自幼便跟随自己的父亲、“尾张之虎”织田信秀出阵，迄今身经大小三十余战的柴田胜家还要有本事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也不愿意当着家中诸人的面，让地位仅次于林通胜的柴田胜家下不来台。因此，经过了反复的权衡和考虑之后，织田信长说道：“那么好吧，就让你再试一次。不过，权六！”

　　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可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啊！”

　　接着，他又转头对着一脸失望的丰臣秀吉说道：“猴子啊，去年八月份，我答应权六和右卫门半年之内在墨俣筑城，现在时间还没有到，就让他再去试试好了。至于你，我还有另外一项更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丰臣秀吉挺起了消瘦单薄的胸膛，说道：“请主公吩咐。”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有个小家伙很不像话啊！你去问问他，是不是把我们这些老朋友都给忘了！”

　　丰臣秀吉立刻点头，说道：“是，主公！我马上就去冈崎城！”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织田信长得到消息，说是冈崎城松平氏的少主松平竹千代已经回到了冈崎城，接任了冈崎城主，并改名为松平家康。可是，令他十分不满的是，那位他曾经为之不惜背叛家门、被放逐出尾张的“三河弟弟”竟然把他昔日的恩情全然忘却了，不但没有遣使前来通报自己回国执掌家业的消息，也没有邀请尾张织田氏派使者参加自己的接位庆典。织田信长也不知道松平家康这么做，究竟是要继续与尾张织田氏为敌，还是另有用意。但是，在尾张即将与美浓方面展开一场关乎织田氏生死存亡的大战之前，他不希望与三河松平氏敌对，使尾张再度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困境。因此，他就打算派丰臣秀吉出使冈崎城，探一探松平家康的用心。

　　至于为何派丰臣秀吉，而不是和松平家康更为熟悉的前田利家和丹羽长秀两人，一是因为那两个人心机谋略都要比丰臣秀吉略逊一筹，未必能从容与松平家康和松平党那帮老奸巨猾的家臣们周旋，也未必能从敌方的片言只语之中弄清他们的真实意图；二来，如果松平家康翻脸不认人，将尾张使者扣为人质或干脆斩杀，损失丰臣秀吉，总比损失前田利家和丹羽长秀两人其中任何一个要让他心里好受些……

　　丰臣秀吉却不明白主公心中作何之想，问道：“请问主公，我出使冈崎城，究竟是去劝降还是动员他与我们结盟？”

　　织田信长心中慨叹一声：这只可怜的猴子，到底不是出身于世代奉公的武士之家，哪里知道尾张织田氏和三河冈崎城松平氏之间的血海深仇！别的不说，松平竹千代那个小鬼头的父亲，据说就是在兵败安祥城之后，被自己家中起了异心的家臣所杀，这笔账，那些迂腐顽固的松平党人一定会记在尾张织田氏的头上！要说服他们投降或是和尾张织田氏结盟，谈何容易……

　　犹豫了片刻，他这才说道：“你这次去，主要是摸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至于能否说服他们与我们结盟，你就看着办吧！”

　　想起丰臣秀吉也曾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织田信长突然有些难受，不忍心让他惨死在松平党的刀下，又补充说道：“竹千代那个小鬼头倒也罢了，他家里那些老家伙们都是一些顽固不化、脾气暴躁的家伙，千万不要跟他们提到什么劝降之类的话。”

　　丰臣秀吉欠身说道：“明白了。”

　　织田信长猜得不错，得知尾张织田氏派出家臣丰臣秀吉出使清州城的消息之后，不少松平党人前来求见松平家康，进言说道：“请主公下令，杀了那个使者。”

　　松平家康沉声说道：“明国有句古话，叫做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也就是说，即便两国正在激战，也不应该随便斩杀对方派来的使者。这是最起码的礼仪和风度，也是我们日本各国之间一直遵行不悖的规矩。你们难道要我被天下人耻笑为一个没有器宇的人吗？”

　　谏言的家臣们赶紧伏地请罪，却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如若主公不愿背上斩杀来使的不义之名，就请主公拒绝他进城，将他驱逐出三河。”

　　松平家康扫视在跪在议事厅里的诸位家臣，叫道：“忠次。”

　　被点到名的酒井忠次赶紧应道：“是。”

　　“别人未必清楚，但你一定听七之助说过，早在我们逃离尾张、去往明国的途中，就结识了即将出使冈崎的织田氏家臣丰臣秀吉，当然了，那时候的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人们都叫他‘日吉丸’，将他视为仆役。那一路上，我们主从三人的衣食起居，多蒙他的悉心照顾，直到大家到了明国之后才分开。如果换作是你，一位曾经对你有恩的老朋友前来看望你，你可会将他拒之门外？”

　　听到松平家康饱含感情地陈述往事，力主要杀死丰臣秀吉的酒井忠次羞愧难当，其他那些反对主公接见清州来使的人也都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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