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看着挡在方焕兰身前独自迎战的宁越,哼声一笑,道:“发现了我的弱点,不妨说来听听看吧。我自己都很好奇,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你的自信,还是自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特殊原因。从你和暮茵茵开始交手时,以及之前对上方焕兰,再与我对决,自始至终,你没有从来躲避过任何的攻击招数,全部选择了正面挡下,硬抗再反击突破。”
宁越淡淡一笑,垂下的左手稍稍好转了些,五指一张一合之后抬起,与右手一同握在了暗煊古剑的剑柄上。
霎时间,沈定眼神变了,闪过一丝震惊。脸庞微微抽搐几下之后,他开口回道:“我大概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以一人之力,击败唐尧他们四个了。灵器的动用,并非决定性因素。”
“刚才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现在,你的回答已经印证了那一点。具体是哪个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你不会躲避,对吗?”
宁越邪异一笑,双手持剑一划,脚下突然踏动跃起,新的攻势瞬间出击。
剑啸,鸣响长空,划动的一泓赤虹凌空斩落,纯粹的攻击招数,没有丝毫防守的余地。而且,出招虽快,但是到击落命中的过程却显得稍微长了一点,蓄势的阶段冗长了少许。若放在平常,这样的招数断然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施展出。
破绽太大,没有实力上的碾压,几乎不可能击中。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宁越料定,沈定不会躲。
事实也如他所想,破绽足够大的招数,沈定没有去躲,而是继续选择了正面硬抗,右手背负身后,左掌一横挡于身前正上方。这一刻,指环再泛异光,一层虚无屏障骤然成型,拦在劈落剑锋之下。
乒!
剑落,赤色寒芒止步于玄力屏障之前,剑锋所抵之处一线裂痕骤然,扩散向四周。然而,终究尚差最后一丝力度将其击碎。
下一刻,沈定反击,藏身背后的右手握拳一轰,旋动的强横气流啸动直击长空。
只是,早有准备的宁越可不是他,只会正面硬抗而不躲避,暗煊古剑压在屏障上瞬间借力一震,助推着腾空的躯体顺势一晃,落于侧面避开朝上的反击。同时,左拳击出,绕开了沈定的屏障防御,攻其大腿。
出乎意料的是,沈定的双手没有回防,只是拱起的左腿前倾一顶,硬生生扛下了宁越的一拳。沉闷撞击声响瞬间弥漫,两人的身形共同一颤。
抽身而退,宁越心中紧紧一揪,只有他才清楚刚才那一拳的攻击根本就是无功而返,心里对于沈定的评估再上一个档次。
对方能够运转流动的凝聚之气,可不仅仅只是透出双手挥动。刚才一刹那,对方的腿上没有丝毫波动惊起,但是碰撞时所遇的阻挡之力,与拦下暗煊古剑斩击的屏障防御异曲同工。
沈定不去躲,因为他确实有那个资本,浑身上下宛如一体,坚固的无形防御构建在身体的每一处部位上。而且,反击的凶悍,隐匿在那坚不可摧的防御之下。
“真够硬的,就算站在这里让我打,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甩了甩双臂,宁越冷声一哼,右手持剑依旧,左掌翻动一抓,再次解下了背负的古怪斩刀。
“但是,任何防御都存在自己的极限。我倒要看看,坚持不躲不避的你,能够支撑到哪一步!”
“放马过来吧,我一步都不会退的,我也一招都不会躲开。这便是……我的尊严所在!”
沈定沉声一喝,双手顺势垂下,半握的双手之中,新的力量正在凝聚,旋动的劲气若隐若现,近乎实质状粘稠。
在宁越的身后,方焕兰摇了摇头,无奈一叹,她与沈定算得上青梅竹马,自然也知道对方坚守的这份固执源于何处。或者在对方看来,那是他必须遵守与捍卫的尊严。那一点,可是就连暮茵茵搞到手的情报之上也不曾提及,一个唯有北元帅收为义子义女的再下一代,方焕兰的这一辈少数人,才能够清楚的悲催往事。
“也许今天,我们真的赢不了他。”
“闭嘴。我最讨厌的就是还没有竭尽全力放手去做,就因为害怕而过早放弃的人。方焕兰,别让我瞧不起你。”
宁越没有回首,只是轻声一哼。他不想回头,不仅仅是目前不愿意去对上方焕兰的眼神,也不想去望见台下暮茵茵的目光。
无论暮茵茵的那句惩罚之话是玩笑又或者认真,他都不会输在这里。不止一个原因,他想要去胜出这场学院的选拔赛,晋级新锐大比。那不仅仅是与他人的约定,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亦是,他赌上尊严所在的道路。
“沈定,我也不愿意在纠缠磨下去了,一招定胜负吧。让我看看是你的盾坚无不催,还是我的刀与剑,所向披靡!”
“痛快,就当如此!”
两声嘶吼响彻赛场,下一刹那,影动掠起,一道身影拖拽着两抹破空啸动寒芒窜出,另一人耸若山岳磅礴,浩瀚的气场萦绕周身。
观众席暗处,隐匿阴影中的纳兰芙烟哼声一笑,嘀咕道:“根据我手上的情报,这一次帝国学院的所有参赛学院中,沈定不是最强实力,但是单论防御,无人能出其右。宁越,面对这最坚硬的盾,你似乎还动用不了手上攻击力最强的那一招,现在又打算如何做呢?”
论爆发的破坏性,毫无疑问,宁越所会招数中最为无坚不摧是暗煊古剑中的第四道封印之力,暴食。面对不会躲避的沈定,就连需要短时间蓄势的破绽也免去了。但是此刻,他发动不了。
血祭不够的情况下,暴食的威力恐怕还不如瞬灭或者千屑。
学院的选拔赛虽然允许动用灵器,但是不准许服用丹药,唯一能够弥补的途径血元丹也被除外。现在的宁越想要破开沈定的防御,必须另寻他法。
“若是放在前天,也许我确实对此无能为力了。但是今日,就算没有暴食,这层防御我同样能够突破。纳兰芙烟,我知道你在暗处看着这场比赛,那就瞧好吧。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点拨我的那点领悟,现在就做给你看!”
剑啸,凌厉无匹。
刀鸣,寒颤长空。
刀剑齐落,交错的森然犹如疾风暴雨,肆虐宣泄在多重防御屏障之上。
又一次的交锋,骤然展开。
乒!乒!乒!乒!乒!
崩裂飞溅,劲气凝聚的单层屏障根本无力抗衡那样的疯狂攻势,无论暗煊古剑或是古怪斩刀,都是削铁如泥的奇兵利刃,兼之宁越的全力挥动,单方面防御简直就是自己的噩梦。
不过此时此刻展开防御的却是沈定,帝国学院中最强的掌控气的武者,对他来说,防御的不仅是自己的躯体,也是自己心中的尊严。
“我的盾,不可能被突破。”
古铜色指环光芒大盛,扬起的左手抵在最后一层屏障之上,他的眼神变了,不止是凝重,而且寒意凛冽,悄然波动的杀气开始弥漫。
霎时间,七重方形虚无屏障萦绕沈定而转,眨眼间穿插融入到他左掌之上,重叠的劲力瞬间爆发咆哮。重重防御之下,反击骤现。
轰!
一方半透明波动出射喷溅,轰鸣声中,一刀一剑飞转而起。波动去向的尽头方位,帝国学院的竞技场穹顶,赫然被贯穿出一枚硕大的缺口。
轰击的下方,宁越失去了暗煊古剑与古怪斩刀。然而,他丝毫没有因此而惊诧,反而在笑,笑得很得意。
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从防御中喷涌的反击,想要出击轰鸣,必然需要暂时解除本身的屏障。刀与剑的攻势,全部都是诱饵,为的只是这个时刻。
左拳紧握一收,随着他重重踏步上前一迈,轰然击出。拳锋之上,一枚虚无咒印再现。
天锁印,破!
本身,这一招的双重爆发力宁越无法完全掌控,需要借助一下对方的攻击方能触发,较为被动施展作为反击。但是那几夜纳兰芙烟的考验,最后他所借助的理念就是天锁印的两段爆发力的延续与掌控。当暗煊古剑能够不留下任何损伤从桌上挑起头发丝的那一刻,天锁印的第二阶段破,他已然完全掌控。
嘭!
石台上方的虚空再是一颤,宁越的拳头与咒印镶嵌在了尚未合拢的屏障之中,距离后方沈定的脸庞,只有最后一尺距离。
双眼一瞪,沈定咬着牙哼道:“竟然抓住了这个间隙!宁越,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那你最好庆幸,你是在赛场上遇到了我,而不是战场上!”
宁越一声狞笑,右拳一握轰出,在他的拳锋之上,竟然是第二枚天锁印的虚无轮廓。
真正的必杀一招,在这里。
天锁印,再破!
轰隆隆——
双拳合击,天锁双印重叠一震,被抓住唯一破绽的屏障再也无法支撑,瞬间支离破碎。然而这一刻,两枚天锁印也是到了力量的尽头,凋零在宁越的拳锋之下。
只是现在,也无需它们的力量了。
“不,对我而言,赛场——亦是战场!”
最大的依仗崩塌,沈定却也在笑,笑得有几分凄凉,也有一缕决然。
双拳动,舍弃了他的一切防御,纯粹的攻势瞬间咆哮。
他所面对的是,亦是宁越的一对拳头,没有防御,没有犹豫,有的只是进攻,拳拳入肉的凶悍。
嘭!嘭!嘭!
嘭——
拳头与躯体的碰撞,最简单最暴力的战斗,从没人想过在帝国学院的战场之上,会目睹这最野蛮而且没有技巧的对碰。
但是那每一拳的咆哮,给他们的感觉不是粗暴,而是震撼。
因为,简单的拳拳入肉之下,赌上的,是两个男人绝不服输的……尊严。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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