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楼对着月来变,说道:“月老板,银子不是赔给你了吗?你还有什么事?”
月来变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低头说道:“小人哪敢要李队正的银子,这银子小人无论如何不敢收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让李国楼无语,月家班想要在天桥生存,岂敢得罪一品堂的人,现在把他看成黑帮大哥,更是不敢得罪他了。
李国楼不想再解释,他不是欺善怕恶的人。就算他是善良的人,会少收商户一文铜钱的保护费吗?不可能的事,这么多黑帮成员、官府人员,都是靠收取一点一滴的保护费生活的,积少成多,粒米成仓,这笔费用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他是改变不了人性,更改变不了历史。
李国楼拿起那张银票,说道:“月老板别担心,过不了多长时间,你的生意又会好起来的,西洋魔术让我记忆深刻啊。哈哈哈哈!”
月来变脸色已变,赶紧说道:“李队正,其实我们月家班,打心眼里感激你,若不是你让先程立消失了,我们月家班就要被迫离开京师了。我的闺女还没有满二十岁,我怎么肯把她推入火坑呢。所以我们是真心不收你的银票,你不要误会。”
李国楼想到月摘仙那张对先程立眉目传情的俏脸,到底是真是假?哎!戏子会演戏,谁去管她呢。
李国楼觉得亏欠月家班,不由想帮月来变的忙,随口说道:“月老板,我从小喜欢魔术,收藏了几本西洋魔术的书,里面的内容你可以参详一下,对你的戏班子会有帮助的,过几天我送给你。”
月来变脱口而出,道:“李队正,那就先谢谢你,不过我也有几本西洋魔术的书,你的书从哪里来的?”
李国楼说道:“我的书是一位魔术大师手写的孤本,在大清是没有卖的,里面有教人制作道具的程序,你动动脑筋就能更上一层楼。”
李国楼说的话含义就是说月来变的魔术班子,变的魔术是没有新意的,他刚才说西洋魔术‘水中逃脱术’的语气,充满不削嘲弄,就是说月来变叫女儿月摘仙泡在水里只是在卖弄色相。
李国楼说话的语气,老江湖月来变岂能听不出,装傻道:“是是是,我一定多动脑筋,以后请李队正来观摩。”
李国楼扬声道:“月老板,人就是要创新,吃祖宗老板的玩意,其他戏班子都有。至于西洋魔术的经典‘水中逃脱术’,不是靠嘴巴说上三分钟的。”
戏台上月摘仙听见李国楼嘲讽,不由重重的哼一声。月来变脸色再变,吓得发青,若是月家班的人被李国楼斩草除根,他们这些外乡人就要死在京师。
月来变急道:“李队正,你不要介意,小女没有规矩,我叫她来给你赔罪。”
李国楼好似没有听见月摘仙的哼声,说道:“月老板,我不是先程立,不需要人家眉目传情,今天之事,实在抱歉,以后再来赔罪。”
李国楼嘴巴天生就是贱,把原本美好的形象彻底打破。原来月摘仙还认为李国楼有点英雄救美的含义,现在恨不得让李国楼去死,一双凤眼注视着李国楼的背影,充满仇恨和欲望。
李国楼没有去看戏台上的月摘仙,而是直接走向戏楼大门。残破的桌椅都是他作的孽,李国楼心情沉重,更觉得对不起月家班,这次在月家戏楼杀人,让人家风水坏了,月家班不知要几时才能生意好起来?看来只有以后来重赏一回,让月家班挽回一些损失。
陈香芳一个人坐在茶馆磨蹭时间,等到天色变暗,李国楼终于出来了。陈香芳开口道:“小楼,你一个人磨蹭在里面干嘛,老实交代!”
李国楼甩头道:“走吧!小芳别吃什么干醋,我一句话也没有和月摘仙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香芳脸色如出水芙蓉,灿若烟花,笑脸迎向李国楼,问道:“小楼你饿吗?”
一语双关的含义,让李国楼想入非非,点头附耳道:“小芳,下次出来玩,我就吃你。”
陈香芳轻唾了一口李国楼,不过没有使阴招对付他的腰眼,而是小鸟依人般跟随着李国楼的脚步。
游玩的地方都是一栋栋酒楼,参次林立的招牌一块连着一块,就看哪家酒楼名字起的好,能够吸引到顾客。李国楼和陈香芳商量下来,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回家,走进了一家广东粤菜馆。
走进去就让李国楼惊讶,酒楼里的顾客大都带着鸟笼子,有的挂在头顶上,有的放在桌子上,原来爱鸟人士在这里大聚餐。
李国楼压低嗓门道:“小芳,轻声说话,这些人大都是满人,不要看他们,一不小心会让你结账的。”他心有余悸,看见这种游手好闲的满人就害怕。
陈香芳轻蔑的看向周围的食客,没事就玩鸟,还是团体活动,真是吃饱了撑的。在酒楼门口小厮说还有包间,跑到里面另一名小厮苦瓜脸愁眉不展,说包间没有了,这种酒楼的花招,让李国楼无奈接受现实,填饱肚子再说,寻了一个角落的位子。
菜肴是陈香芳点的,看她熟练的说粤语点菜名,李国楼惊叹,陈香芳这么奇怪的语言也能学会,他是一句也听不懂。
广东菜第一道先上了一道汤,陈香芳喝了没几口,说道:“小楼,我们在这里开个酒楼好吗?这家广东菜味道还行,我对吃最有研究了。”
李国楼赶紧摇头道:“小芳,你内心的想法很邪恶,不是来这里开酒楼这么简单吧。我是干什么的,快点打消这些邪念。”
陈香芳答非所问:“哎呀,好烫啊!”
李国楼告诫道:“小芳,将来你还是做高档菜肴,在富人区做老板娘,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陈香芳轻叹道:“小楼,我也是为你好,生意的事,我已经做了许多前期工作,越做越觉得亏,像你这种性格,把宝芝房开在同乡会馆边上。以后我们赚的不是银子,全部是欠条,你信不信?”
李国楼道:“不会吧,我又不在店里,谁会不给你钱呢。大哥、二哥要面子,以后只会多给,不会欠你钱的。”
陈香芳回道:“那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呢?”
李国楼心里没有底,朋友是越交越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能知道“朋友”做法?李国楼支支吾吾说不下去,想要自圆其说,却没有底气。
陈香芳正色道:“小楼,还是在拿得住的地方做生意好,我们还年轻,应该多做事,将来老了才会无怨无悔。”
李国楼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让你呆在这种地方,你保证学会抽烟喝酒,我可受不了。”
陈香芳心情还沉浸在打斗的刺激之中,想象着将来大姐头的地位,感觉身在江湖才是她的心愿,没有给李国楼泼凉水给浇灭,飞眼娇叱道:“小楼,不和你说了,我是不会抽烟的,至于喝酒只喝交杯酒。”
李国楼看向对面坐着的恋人,心里痒痒的,赌咒发誓道:“放心吧,等春天道路好走,我带你到上海去见我的哥哥姐姐,我一定和你喝交杯酒。”
陈香芳微笑着举起茶杯,娇声道:“一言为定,不许找借口。”
“我真的喜欢你,不会骗你的,会照顾你们母女两人的。”李国楼碰杯,两人吃的很快,刚才一场打斗消耗体力厉害,点了八个菜肴。
李国楼害怕什么来什么,才开始吃起来,走过来一位衣着光鲜的满人,和他套近乎,微笑道:“假洋鬼子,你还认识我吗?”
李国楼看见这位满人能够叫出他的花名,应该是老相识,但印象里找不到这个人。李国楼微笑道:“哦······有点印象,你是哪位?”
那名满人怒道:“假洋鬼子瞧你这记性,要罚!我是那巴子的五堂兄,那五啊。遇见你最好了,解了我的困,今天我出门匆忙,忘记带钱了!”
李国楼瞅着那五,开口道:“自家兄弟,小弟替你付账了,不过我只付你的一桌,不会超过一两银子吧?”
那五伸出手来,说道:“巧了,正好一两银子,劳你破费了。”他只是充数,点菜一素一荤,没有花掉五十文铜钱,找到一个冤大头,还赚到银子了。
那五动作花哨,抱拳持礼一丝不苟,对待陈香芳很有礼貌,坐在李国楼身边,聊了一会儿,已经叫陈香芳为小芳。桌子上的菜肴不请自吃,还叫小厮拿酒,自斟自饮其乐融融。
李国楼挠着头皮,在想那巴子有没有这么一个堂兄?看看那五的脸庞,倒是和那巴子挺像。哎!满人挺会养小孩子,那巴子的一族的兄弟海了去。原本够吃的菜肴不够吃了,李国楼无奈的说道:“小芳,再来一碗海南鸡饭吧。”
那五插话道:“伙计,来碗海南鸡饭,要大盆的。”又道:“哎!你们汉人就是喜欢吃饭,无饭不欢啊。”
陈香芳开口道:“小楼,还是你说的对,这里不适合我们做生意,我们还是和同乡会打交道好一点。”
吃饱喝足,李国楼站起来,说道:“那五,你慢慢吃,我们走了。”
那五抬头道:“假洋鬼子,这么早就走了,以后我们再聚聚,我请客。”
李国楼拍打一下那五单薄的肩膀,说道:“谢谢您勒,赶明我要吃你们满人的看家菜,白肉血汤。”
嘴上说得漂亮,李国楼心里清楚,待到下一次和那五见面,他逃不了请客付账,这些满人脸皮之厚,让人难以表述。就像广东粤菜馆里的一只只鸟笼,这些满人已经变成只会叫几声好听的鸟语,其他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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