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楼送陈香芳回家,两人还是有些担心郑玲玲,回到宝芝林看见郑玲玲平安无事,看来马记车行的人是信任可靠的保证。李国楼这才回家。马车转回洪敞胡同,已经是半夜时分,李国楼推了一下大院的门,虚掩着没有关,心里已经在算计,到底是谁?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李国楼这次没有算准,他的南房里没有人在等他,而是有好些拜帖以及礼物等待着他查看。马耀祖、钱水屏两人难得一起等他回来。
姚错、邬得福的拜帖、礼物表明,对他这次冒险的举动,还是赞赏的,并没有责怪他的莽撞。
邬得福给他的留言,只有两字“搬家!”看着这张帖子,李国楼心情沉重,这里是不能住了,万一有事发生,会祸及隔壁邻居。这就清楚马耀祖、钱水屏为何深更半夜还在等他回来。
李国楼有些不舍,却早有准备,他叫同乡会馆李经略找的宅子已经找到了,只是钱的问题,要他的哥哥李国蕴出,这笔款子哥哥还没有转过来,他身边没有这么一笔款子,就拖了几天。
李国楼瞥眼马耀祖,说道:“马大棒子,我们也算有缘,以后我会照顾你的两名小孩,会把他们俩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抚养,这一点你不用担。你和钱大嫂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赌了,这个月工钱拿回家了吗?”
马耀祖坐在李国楼的客厅里,浑身不自在,一个大老爷们要靠一个小年轻施舍过日子,脸面上感觉很跌份。但他早已是名赌徒,可以把身上的积蓄花光,赌瘾和毒瘾一样很难根治,这一点从他吞吞吐吐的语气里就能看出蛛丝马迹。
李国楼长叹一口气,看一眼擦拭眼睛的钱水屏,已经知道他们一家这个月的事。摇头说道:“马大棒子,你是没治了,以后就算你被人砍死,我也不会管。只要你不把房子卖了,这家随便你折腾吧。”
李国楼就是拒绝接受马耀祖做他的随从,好赌成性的人,总有一天会把主子卖了。
马耀祖想硬气却硬不起来,他的一家老小,还要李国楼养活,佝偻着身躯,说道:“假洋鬼子教训的是,我发誓再也不赌了,下个月一定把工钱拿回来。”
李国楼不会相信赌徒的话,还下个月呢,自家藏的钱,也被马耀祖偷出去,赌输掉了。钱水屏把自家值钱的东西和地契已经藏在他屋里了,这个家早晚会被马耀祖败光,马耀祖一定还欠银钩赌坊的赌帐。
李国楼弯腰从军靴里拔出一把短刀,恶狠狠一下插在桌子上,说道:“马大棒子,要我相信你的话,就砍掉你的一根食指,否则就别赌咒发誓了。”
明晃晃的刀,亮人眼球,李国楼犹如黑帮大哥的举动,吓了马耀祖、钱水屏一跳,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两人早就看见李国楼身上的血渍以及衣服的破损,惊惧的说不出话来。
李国楼黑沉沉的脸色,怒视道:“马大棒子,你戒不了赌瘾,就别想我给你好脸色看,向你这种软蛋,只配扛一辈子草包。”
话语很重,不给人留情面,愤怒的马耀祖怒道:“假洋鬼子,别以为有钱,就看不起穷人!”
半夜三更吼得像狮子叫,夺门而出,还是没有胆量拔桌子上的那把刀,冲回自己的屋子。马耀祖还在自家屋子里,“乒呤乓啷”摔碗砸锅,把一个院子的人都闹得不能入睡。
钱水屏哀怨的在李国楼面前哭泣,让李国楼感觉自己怎么像在公堂上审问鸡毛蒜皮的家庭离婚案。李国楼抱着头,无奈道:“好了好了钱大嫂,你的条件,我答应一半,你就做我家的女管家,至于你的丈夫,我就算再有钱,也不许他踏进我家的大门,这种废物只有你喜欢。”
钱水屏哭哭啼啼的说道:“小李子,我丈夫当年是不赌钱的,都是我弟弟不好······”
李国楼急道:“钱大嫂,你别再说了,这事一点不怪你的弟弟,只有逼人走绝路,没用逼人赌钱这种事。这深更半夜,我也要休息,你不要和我说你家的事了,我对你们家已经仁至义尽。至于你和马大棒子两人的事,我一点也不想管。”
钱水屏得到最低的要求,她的生活有着落了,也就不敢再劳烦李国楼,抹一把眼泪鼻涕,破涕为笑,道:“那就多谢你了,没有你无私的帮助,我的家早就败了。以后我会叫牛牛、妞妞孝敬你的。”
李国楼挥手道:“走吧走吧,钱大嫂,肉麻的话,我一天不知要说多少回,你就别奉承我了。不要告诉我家里没有热水?”
钱水屏笑道:“放心吧小李子,厨房的锅子里捂着一锅热水呢,你可以洗澡。”又道:“小李子,这件衣服破了,你还要吗?”
李国楼看也不看,挥手道:“拿走,不要了!”心里叹息,夫妻俩吵得再厉害,一上床就是一家人,钱水屏心里还是想帮助丈夫马耀祖。转念一想,看来马耀祖的床上功夫很好,害得钱水屏每次都会惦记着老公什么时候回来。
在厨房间里洗头、洗澡,此时李国楼感觉浑身酸楚疼痛,有个跌打师傅推拿一下就好了,他暗自下定决心,明天就去找黄麒英师傅推拿一下,顺便看看郑玲玲,至于陈香芳则排在最后,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带着出去陈香芳出去玩呢?这个课程要快点安排好,他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耳朵里听见了钱水屏从隔壁发出怪异的叫春声,李国楼一股脑的将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人终于冷静下来。还是要按部就班的做事,做人也要有规划,先事业再家庭,这事早就安排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更改次序。从厨房到南房,要穿过院子,披着大衣的李国楼牙齿打颤,没有人伺候,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到底要不要改变人生的次序呢?灵魂与欲念的搏斗,还要继续下去。
钻进冰冷的被窝,人虽然很疲劳,但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辗转反思。平生第一次杀人,让他夜不能寐。
看了下镜面损坏的怀表,时间已经是四点钟了,李国楼不睡了,穿好衣服,坐在书桌旁,开始写笔记。
他拿出户部库银失窃案的卷宗,一页一页翻看着,生活有了目标,才有意义。只有沉浸在黑暗的世界里,探寻里面的真相,他的那颗骚动的心,才跳得生机勃勃。这是一桩漏洞百出的案件,破案就要得罪无数满人以及户部里面的蛀虫,大清帝国最丑陋的一面即将被他揭开,李国楼心里充满恐惧,他不敢再看下去。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到底有没有胆量挑战一回满人的世界?天生贵种的满人会怎样报复他呢?
李国楼猛然站起,推开窗户,黎明的曙光已经来临,寒风吹在他坚毅的脸庞上,舒展一下身姿,他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足迹,除了杀人取功名,还要破案扬美名。
清晨李国楼和往常一样,提了一把大刀,在院子里挥洒,大刀的套路是他向王五学的,一招一式有点走形,但他从来没有认真去学。这就是李国楼武功的本质,没有哪种武功他是钻研进去,他总会在一套标准套路的武功中加入自己的想法,就是随心所欲,心随意动。打架是没有套路的,没有哪个傻瓜会等你把动作使出十成。
李国楼不相信绝技之类的功夫,生死搏杀就是靠临场应变,脑子好,功夫就能多使几成出来。死脑筋的人就算会鹰爪功,他也不怕,总会有办法让对方服软。输并不可怕,李国楼经常在武馆里被人打趴下,但真的到生死决战时,是不能输的。决战时刻,没有给你多思考的时候,也就是说没有后悔药吃,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就看你这个时候一刹那的决断。输赢就在刹那之间决定,并不是武功高低决定。许多人想岔了,以后多练苦练就能成为绝世高手,其实输赢就是对战双方对环境的掌控,不能善于利用地利环境的功夫高手,是打不赢一场突发的决战。
武台上对决是有限制的,真的生死决战是没有规矩可讲,可以用卑鄙的手段赢得胜利。李国楼一点没有感觉他使得阴招可耻,反而更让他觉得当时在月家戏楼做对了。先发制人让对手没有反击的能力,一招废掉一名功夫高手,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没有长篇大论,仁者无敌的假把式,花架子更是不做。
想到鹰抓手赵耀做出的那些复杂动作,李国楼不由的笑起来。还凌空一击呢?两只爪子举得那么高,不逃就是笨蛋了。
十八路弹腿,李国楼倒是做得一丝不苟,这是练武的基本套路,也是锻炼脚劲的基础。每一脚都踢到头顶,该使足劲的动作,他一点没有偷懒。解下脚上的沙袋时,李国楼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练武就是和自己的身体机能做搏斗,常人不能做的动作,练武的人就要勇敢去挑战。
放松一下身体,李国楼看向那颗大榆树,迎向最高难度挑战。李国楼抛弃牛顿的万有引力之说,抬腿走上笔直树干,跨出三大步,一个纵身倒跃,这次脚上无力,没有站稳,直接栽倒在地上。
“好!”王快嘴不合时宜的大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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