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也不再想这些睡着了的赤膊死士了。北宋的人包括徽宗那位末代皇帝在内,都是奇葩,这些奇葩应该交由专家来解析才对。
当然,这里的专家指的不是后世那种胡说八道时洋洋万言,办起正事时百无一能的“专家”,这类人梁山上有一个宋江已经够倒霉的了。还好,神医安道全是真正意义上的专家,把赤膊死士交由他研究,西门庆放心。
不过安道全正在忙着救死扶伤,很长一段时间内腾不出手来。西门庆也不敢去打搅他,在灾区或战场上学着领导去握医生的手赚人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草菅人命。
为将帅者就应该做自己份内的事。于是西门庆升帐,犒赏三军,第一个就是双枪将董平。他今天的表现有目共睹,独打头阵,连斗三将,抢过了梁中书的银罗伞盖,千军夺气,真是万马丛中第一功。梁山众头领本来还对西门庆那般厚待董平暗中颇有微词,现在尽皆心服口服,这样一骑当千的猛将,值得三奇公子纡尊降贵去为他牵马。
这一阵之后,董平在梁山上除了“河北双枪将,风流万户侯”的美号外,又多了个“一撞直”的诨名,昵称“董一撞”。
升赏功臣,抚恤烈士,诸事完毕后,西门庆又去看新抓来的俘虏,这时青面兽杨志已经在了,正陪着急先锋索超说话。昔日在大名府时,杨志曾和索超校场比武,是打出来的交情,如今故人沙场见面,自然分外亲切。
见西门庆来了,杨志急忙起身施礼,索超则瞪大了怪眼道:“这就是三奇公子西门庆?原来却不是三头六臂,恁的小白脸儿!”
西门庆命人解了索超身上的绳索,笑问道:“索超,你降不降?”
索超正在活动被捆麻了的手脚,听此一问,又把手背了起来,大声道:“既落尔等之手,要杀要剐,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想我索超投降,却是没门,连窗户也没有!不用你好心给俺松绑,还是再把我捆起来吧!”
西门庆听了大笑道:“既然不降,留你何用?”
索超听了此言,闭目待死。杨志正想求情,却听西门庆又道:“三五日之后,你自回梁中书营里去便了。”
杨志索超一时尽皆愕然。好半晌后,索超才道:“天下人都说三奇公子一言九鼎,你刚才的话可不是谎我?”
西门庆道:“军中无戏言。将军既不降,我们梁山又不愿折辱了英雄,不放你回去却留着耗费米饭吗?只是今明后天要校点俘虏人数,计算功劳,等过上个三五日统计清楚了,那些不愿降的俘虏将军一并带了回去。”
索超听了,恍如身在梦中,却听西门庆又笑道:“我敬重将军英雄,这三五日不上绳索,将军却不会在我营中暴起伤人吧?”
一听这话,索超涨红了脸,喝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我索超岂是那等反脸无恩的小人?!”
西门庆急忙告了罪,给他赔情,然后和杨志告辞。西门庆去后,索超呆愣半天,才暗自思忖道:“怪不得是个人就说三奇公子宽仁好士,今日亲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志和西门庆离了索超这里,待到了远处,杨志这才问道:“四泉兄弟真要放回索超?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纵然不能留用,亦不可轻放,否则官军如虎添翼。”
西门庆摇头道:“国之虎士,岂容轻侮?他既不降,自然要放了。只要有缘,终究有聚首之日。”
杨志心中一动,笑问道:“四泉兄弟莫非又是未卜先知,所以才这般胸有成竹?”
西门庆摊了摊手:“却是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有印证便是。”
装完神棍后,西门庆别过杨志回到中军帐,安道全已经等在了那里。西门庆急忙上前拱手:“安神医今日辛苦了!”
自从安道全上了梁山后,西门庆就在讲武堂中新开了一门医科。只是梁山上大都是杀人精通的粗汉,舞刀弄枪可以,这等济命活人的水磨工夫,他们却学不来。
所以梁山上真正拿得出手的军医实在不多,今天有那么多的伤兵要治,如果不是西门庆雇佣了青州府里的医生协助,现在还是要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听到西门庆给自己道乏,安道全急忙还礼:“四泉哥哥休道辛苦,医者父母心,若是受不得几分辛苦,还当甚么医生?”
西门庆暗暗点头,又问道:“伤者都安排好了吗?除了咱们梁山,还有那些俘虏?”
安道全一笑:“哥哥仁义,泽及草木,不过但请哥哥放心,两边的伤者都安顿得妥妥的。而且哥哥吩咐的事,兄弟也已经查明了!”
西门庆大喜:“除了将士们临阵推锋及刃之外,救死扶伤,是神医你的大功!那五百赤膊死士,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安道全道:“哥哥辛苦救治敌兵,却也不是白费工夫,有些人感念哥哥仁义,兄弟问起时,倒也是知无不言。原来单廷珪那人号称‘圣水将军’,他家也是祖上行医,力求配出当年三国神医华佗失传的‘麻沸散’,虽然没有成功,却阴差阳错地发明了另一种药剂。”
西门庆听了恍然大悟:“那药剂必然是象今天这样,喝下去就令人没了痛觉,悍不畏死,刀砍箭射不倒?”
安道全点头道:“正是!小弟检查了那些人,从他们口中留下的气味和各类后遗症来看,那些赤膊大汉喝了的药水中,应该包括曼陀罗、乌头、羊踯躅、菖蒲、川乌、草乌、茉莉花根、当归、天南星、蟾酥、番木鳖等药物,其中君臣佐使,变化之妙,却非我辈所能蠡测也……”
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安道全眼中放出了两道精光,各种专业名词张口就来,整个人都狂热了。
西门庆急忙打断他,否则安道全能一口气说到明天这个时候:“看来那单廷珪号称‘圣水将军’,却也有他的道理。”
安道全默然,接着一声长叹:“只可惜如今两军交战,我却不能去拜见那单廷珪,当面向他请教这个圣水的奥秘,真乃生平憾事……”
西门庆笑道:“这个却也不难。觑个空儿,我将那圣水将军赚上咱们梁山,那时还愁没有讨教的机会吗?”
安道全大喜:“哥哥此话可当真?”
西门庆悠然道:“如今这朝廷,看得武将如草芥,有多少英雄好汉,也不够它摒弃的。这帮败家子们这回进剿呼家将,根本就是给咱们梁山送人才来了!一想到这个,我就先从心底乐起。”
安道全憧憬道:“若那单廷珪能上山,我必然要当长者的敬他,这所谓的圣水虽然短时间内可以激发一个人身体中的精力,麻痹神经,减缓痛觉,振奋意志,但过了效果后,后遗症却也不少,比如今天,居然在战场上就当堂睡着了——只消知道了确切配方,我们二人再彼此推敲着,除了改进药效外,或者还能够将昔日神医华佗的‘麻沸散’古方重现,那时……”
西门庆悄悄地离开了安道全身边。他知道陷入这种白日梦型痴呆状态的人都是幸福的,干扰别人的幸福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仰面朝天,西门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今天梁山子弟受到了些许损失,这些损失就由索超、单廷珪、魏定国你们一辈子来还吧!
计较已定,西门庆把拳头一攥,嘿嘿地笑着去了。那模样落在旁观者眼中,给人的感觉是西门头领突然间变成了放高利贷的吸血鬼一样。
事实证明,西门庆不是吸血鬼。三天之后,他不但真的把索超放了,而且临别时还附赠了一大车财物。
无事献殷勤,索超自然固辞不受。西门庆却说:“你道这车财帛是给你的?却是大错特错!我问得分明,随你回去的这些河北士兵,很多都是穷苦无依的百姓卖身从军,家中老小倚门指望他们的月饷过活,其情可悯。若我现在当场俵散财物,只怕他们得了钱就溜走了,索将军脸上须不好看,且等你回营之后,再散资财,那时这些人是走是留,我就管不了啦!”
索超是个直性汉子,听西门庆说得有理有情,带领河北众军汉罗拜于地,皆道:“多谢三奇公子厚恩!”被西门庆扶起来后,心中已有惺惺相惜之意:“若不是恩相待我义重如山,今日我便留下了,毕竟这世道做军官未必就有做强盗快活!”
西门庆拉了索超的手,叮嘱道:“索将军,我信得过你为人,这一车金帛虽不多,但请你一定要分到众士卒的手里,莫要被人克扣了去!”
索超热血上涌,拍着胸脯道:“西门庆哥哥放心,小将在军中还有三分薄面,必能保得这一车财物周全。若昧了良心时,叫我死无葬身之地,万世不得人身!”
梁山好汉都动容:“真壮士也!”众人把盏斟酒,各敬了索超一杯。索超微醺,提了自己大斧上马,引着一众河北士兵回营去了。
西门庆直送到营门之外,看着索超背影,西门庆意味深长地抱拳拱手:“索将军,这一回得罪了!”这正是:
推走金银做钩线,钓出贪腐惹是非。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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