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看了小七的报告,心情复杂极了,这真是个可怜又生命力顽强的人,他不由的心生敬意,也终于懂了凌霜的毫不犹豫。
当年的阮小七骑着自行车被一辆出租车撞到,肋骨断裂,肝脏破裂切去了三分之二,并且还伴随间歇出血,且无法确定出血点,腹腔积血水多,肺部有轻微创伤,这期间他经历了三次手术都熬过来了。
这些经过治疗都恢复的不错,致命的是双腿粉碎性骨折的同时又查出骨癌中晚期,加上感染严重不得不双腿截肢……
在美国的几年里,他一度恢复的不错,医生说有恢复的可能,可惜后来癌细胞复发并迅速转移到了肝脏……他这俱早已残败的身躯早已支撑不了各种强有力的化疗。能坚持到今天,对于常人来说已经是个奇迹。
现在的阮小七已经出现多次深度昏迷,各器官也在加速衰竭,医院已经多数下达病危通知书,情况可以说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其实不用他说,凌霜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只是除了麻木的接受与等待,她别无选择。
晚上,余生亲自熬了粥给凌霜送来,就小七的病情他准备和她聊一聊,也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所以并没有托人送饭。
只是没想到,小七的父母也在,而且此时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
因肺部感染,小七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就看今晚,如果能挺过来,也许还能有几天……
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余生还是老远就听见他们吵架的内容。
只见付文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儿子病成这样,这些年你过问过吗?我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你知道吗?你的那些基业就不说是当年我们一共打下的,就说为了儿子你也不该留给那个贪婪的狐狸精吧……”
阮大成也不甘示弱地讥讽:“是谁当年说的瞧不起我这些家产,你不是在美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嘛,怎么?美国老头也不好对付吧,财产没有全部留给你吧?不过饿死的骆驼怎么也得比马壮吧,要说贪心谁比得上你。少拿儿子说事,该给他的我一分也不会少,至于你休想!”
“好,那我们法院见……”
“得了,一看你就是个法盲,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打听,通过法律你得到的更少好吗?我说你别闹了行不行,早些滚回你的美国去,儿子由我负责。什么这些年我从不过问,你让我过问吗?一声不哼就把人带走了,生死不知……你真是全天下最狠毒的女人。”
“你……”
“二位,这里是医院。”见凌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发着呆,根本不关心眼前的战争,余生不由的走过去皱眉说道。
付文华和阮大成见到余生的那一刻不由的双双一愣,表情一样的复杂。他们都知道他是凌霜的男朋友,如果不是小七的突然出现,也许现在两人正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对儿子的情敌他们一点也恨不起来,反而心里多少有些内疚。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日子以来凌霜的痛苦他们不是看不见。儿子最后的日子里,她能这样的陪着他,他们是感激的。
所以,对于余生不太友好的发言,他们也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反感,自觉地噤了声音,各据一方互不理睬。
凌霜见到他,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声音小到余生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但她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他想在她身边。
“我来看看你,给你送点粥。”他笑着回答,丝毫不理会面色尴尬的旁人。
她也没有觉得难为情,再次张口说:“好呀,确实有点饿了。”
余生慢条斯理的就地打开饭盒,吹了又吹才递给她,“瘦肉粥,还有点点烫,要喝慢一点。”
“好。”她听话地接过饭盒,小心翼翼地往嘴里喂,眼神仍然是空洞而苍凉的。
付文华不由的鼻子一酸,可是因为都是女人吧,见不得这样平淡却让人感动的场景,那怕这个人是儿子的情敌。她也是前两天和老友唐继民通电话才知道,原来余生就是他的继子,不得不说世界真的很小。
她移步过来,有点不识趣地挨着他俩坐下,还没开口就听见余生温和地说:“阿姨,你别太担心了。小七熬过这一关就好了……他很坚强,一定会熬过去的。”
这话他也是说给凌霜听的,虽然作为医生他明知道这一关小七怕是熬不过去了。
余光里,凌霜微微默了那么一瞬,又继续慢慢地往嘴里送粥,仿佛他们讨论的事和她完全无关。
付文华湿了眼睛,哽咽着说:“怕是难熬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余生,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老唐的儿子,太巧了。”
余生笑了笑,没继续说话。
待凌霜吃完,余生没有久留便回了宿舍。他申请提前结束了难得的学习机会,重新回了医院上班,晚上也就直接住在医院宿舍里,并给医院的同事打好招呼,一旦阮小七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他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但至少他在她的身边。
余生走后,阮大成也走了,付文华看着骂骂咧咧而去的前夫,不由的感慨:“女人挑选男人,就像赌博一样,命由天不由人呀。像余生这样好的男人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了,你要好好珍惜。我们小七要是走了……他知道有这样好的男人照顾着你,他也会瞑目的。”
说罢自己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到是凌霜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直直在看着小七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5年里,你也过的很苦吧。放心,不管小七在不在,你永远是晨晨的奶奶。”照顾小七的这段时间里,她才真正懂得付文华当初所谓的狠,从另一方面来说确实是为了她好。
人心有时候都是两面的,或许当时只能看到一面,时间久了,另一面自然也会明了。当然,她仍然并不感激她,只是懂了,也就释怀了。
付文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到为了争夺晨晨抚养权的事有些郝然,其实事到如今,她也想明白了,人与人之间也就这一世的缘,与小七也好,与晨晨也好,发自内心的说只要他们能好,就算与自己毫无关系那又如何?血缘是永远也切不断的,是自己一时犯傻了,才会为了一个念想而去争抢。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自己的眼泪,才慢慢地说:“照顾他的苦根本算不得什么苦,最难的是看着他受苦,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尖肉呀,要是能替他受罪我早就替了。有时候看他生不如死,我真恨不得……我曾那样的恨你怨你,你可懂我的心情,我好好的一个儿子,要不是为了你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凌霜垂了眼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就算她死她也绝对不会去招惹阮小七。付文华的话她无从反驳,确实是她改变了他的一生,她要了他三年的爱,却给了他一世的苦难。
“命由天不由人呀……”见她不言语,付文华又一次的感慨。
“我还能做些什么?如果可以,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挡着了所有的悲伤。
付文华笑了笑说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那我儿子还不从病床上爬起来找我拼命呀,你虽然害我差点失去了儿子,但又还了我一个孙女,算是扯平了吧。”
凌霜抬起眼,恳切地说:“那你不要和阮叔叔吵了,不要争了,我有能力养好晨晨,你不用为我们争什么,钱财都是生外之物。你知道的,小七不会愿意看到你们这样争吵。”
“不争?为什么不争?这是他欠我们母子的,我争的不是钱财,而是一口气。凭什么我用整个青春陪他打下来的江山要拱手让给别人,可笑的是就因为别人还有青春可以迷惑他,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凌霜无言以对,她不懂这样的感情纠葛,在她的世界里,爱就是全心全意,不爱就干净利落。可是现在她的处境……她似乎也慢慢懂得了爱也是有许多层面的,就连恨说不定也是爱的另一种境界,谁知道呢。
见她不语,付文华也不想再多说这个纠缠了她一生的话题,她看着凌霜欲言又止地说:“我……我为小七选了处墓地,在汉城,我想落叶归根,还是让他回家的好,你说呢?”
怔了怔,凌霜缓缓地点头:“好,就让他回家吧,我没意见。”
付文华满意地点点头,这是凌霜让她欣赏和喜欢的地方,在改变不了的事实面前,她不会悲天抢地的哭闹,也不会怨天尤人地娇情,她只是平静地接受。
要知道接受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二人再无多话,沉默地一同望向她们共同所爱的人的方向。
也不知坐了多久,付文华突然问道:“你和小七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相爱的呢?我也只是片面的了解一些,今夜无眠,不如讲给我听听。”
凌霜惊讶地看了看她,低头笑道:“好呀,给你讲讲你儿子当初是怎么欺负我的。还有你棒打鸳鸯时,我们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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