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今日天后寿宴,天界的重心都在九霄云殿,所以这素来清端矜持的夜神大殿下怀中裹了个挣扎不休的女娃,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一路招摇回宫,都没人关注。
璇玑宫的守卫还未调遣回来,夹挟着暮芊芊进入璇玑宫后的润玉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径直向花园后的偏殿而去,大有要将她关小黑屋的架势。原先迎接的小魇兽摇着小尾巴欢快的跟在两人身后,这会也发现了不对,肥团的身子挤到润玉的脚前挡路,魇兽脑袋一拱一拱,摆明了在向润玉给暮芊芊求情。
润玉衣着雪白,唯那蔽膝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晶亮的黼黻章纹,这会被魇兽的动作撩到一边,乱了仪态。润玉冷着脸,向下看的时候,暮芊芊机不可失往后钻,他手一松,放她得逞了。
暮芊芊气鼓鼓地站到润玉面前努力与他平视。被勒半天自然来气,连带口气都有了责备:“殿下今日为何,突然对燎原君出那么重的手?”
与他的第一句话,竟是指责。润玉眸光微寒,“这么维护他,你舍不得了?”
?什么?
润玉眼中偏执,在人界时,锦觅尚且关心他不参加天后的寿宴会更惹得天后不快故而对他规劝,她呢?只在一旁毫不在乎之态。如今他不过略施惩戒一个不相干的人,她便开始责问他?到底,她还是开始注意其他人了。每一次都是,只要她一将他的未来说出来,她就恍若完成了任务,就可以轻易地一走了之不要他了。
润玉眸中染了寒意变得幽深,“我伤了他,你生气了,心疼了?”
最后那个问声上扬,笃不定他是生气还是别的心思。
暮芊芊气焰一下就矮了下去,弱弱解释道:“我只是想不通殿下为何出手,燎原君不像是会开罪殿下的人。”
“你与他已经交往至深,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已熟知?”
润玉更加愤怒,变得咄咄逼人气笑道:“怎么,我伤了他,你心疼了,所以这是在气我,恼我?原是我罪大恶极,撞见你们含情脉脉,惺惺相惜了?”
他在说什么疯话啊?明明出手伤人是他的不对,怎么还变成自己的罪过了?
暮芊芊唇口微张,心中发闷说不出话,堵着一股气在胸口,只能拿一双眼睛瞪着润玉,又气又急,他无理取闹!
情绪是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存在,越是最亲近的人,越是会将她伤害得彻底。说穿了,左不过就是有恃无恐还不够安心,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残忍的方法去确认。
润玉步步紧逼,对面的人却一直不说一句反驳的话。他晓得自己口不择言了,却已气得控制不住自己,就是要说话伤她,伤到她不许再忽视自己一分一毫才罢休。
“我竟然从来不知,芊芊何时已与外人相谈甚欢。想来我这璇玑宫,你怕是也待得烦了,早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竟连后路都谋划好了。”
!!!
怎么可以这么说?在这里,她从未想过要去璇玑宫之外的地方。
暮芊芊咬住牙齿,是!气他了,是恼他了!
她真的气狠了,急得百口莫辩无从解释,急得跺脚都不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暮芊芊气极了就捞起润玉的一只手臂狠狠下了嘴!
润玉回了天界后,换过一身天香绢面料所制的开衫衣裳,浑身宛如白玉无瑕,连滚边都是雪白。平纹组织的衣料质地之轻薄,暮芊芊一口下去,牙齿就陷进了柔软的衣料啃着了润玉的手肉。
上下牙一咬合,暮芊芊一个脑袋的重量都坠在润玉的手腕上,恨不得把牙齿都给他狠狠咬进去才解气!
那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只是,她却是为了别人咬他。润玉脸色越发难看,气息低沉蕴聚风暴。
不久,却觉得手上的牙口松了。
磨牙嚯嚯咬了一口,发泄过后冷静下来的暮芊芊已经只剩满腹委屈,抬起一双水雾雾的眸子看他,满脸都是被伤害到了的可怜。
“润玉,好过分啊。”
她就像是很软很甜很白的一朵云团,忽然就被淋透了后化作湿漉漉的一团,甜意却更盛了。
他听见她委屈巴巴混着泪水带着湿意的声音,还有那双带着受伤还倔强看着他的眸子。
她太过受伤,却还是舍不得忤逆他的专横凶他反抗他,还是这么软软的语气乞怜。蓦地,心中的坚硬塌了一半。就算她不对,怎么可以用这么重的语气伤她?还一再攻击不放,为什么不能纵容她,为什么不能护着她?润玉重心向下,手垂下来,他此时觉得自己,真的过分到不可饶恕。
润玉久久无话,是,他过火了,后悔了,却又怎么表现出来给她看?
魇兽滑着肥肥的身子拼命挤走暮芊芊,主人发火了,快点把主人带走才是。
暮芊芊撇着嘴,压抑想哭的心情神情隐忍倔强:“不用殿下说,我自己回偏殿认罚,焚香,洒扫,面壁思过!”
生气了,再也不要管他的事了!暮芊芊气着跑开,魇兽哒哒哒的步子追着她去。
润玉站在原地,目色伸移,脚步却不动分毫。
邝露回得宫中,自然是不动声色目收一切。暮芊芊走得远了不见身影,她才开口:“你不觉得,你对芊芊太过苛刻了吗?”
曾以为芊芊喜欢,他便会为她装一辈子的温润之人,没想到如今又装不下去了。
润玉闻声回眸看她,低潮之中并无解释之意,反而冷眉敛目道,“花界之事,你做得很好,那胡萝卜精如今可已放回去了?”
“今日辰时,趁着长芳主与水神跟你纠缠,我已将他放回去了。提及花界,我倒觉得你更应该跟芊芊表个态,否则她若是因为担心你,再做出诸如威胁水神那样的事来,你可不好再收场,圆转回来。”
润玉并不放在心上:“左右这日子也无趣,我由着她。”
邝露便有些揶揄而笑,“由着她?那今日殿下为何不由她了?依燎原君的容貌,芊芊也根本不会对他多看一眼,你又何必大动肝火至此。”
“是吗?”
润玉侧着身斜睨了一眼邝露,“即便是拿你与我并列,亦不见得她就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我。”
“我容不得她,还会对别人产生一丝怜悯。”
邝露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芊芊对我不过是因为对你的爱屋及乌。我不委屈就不错了,你还犹嫌不满?”
又看了一眼润玉方才被咬的手,邝露难得调侃道:“也就是芊芊的性子软,今日若是换了我来受你这番锥心之言,怕是把你这只手咬断了才算完。”
润玉捞开衣袖,腕上的牙印有几分深,泛着僵硬的青色却并不见血色,咬的人倒是没有下狠口。
“你就是想将芊芊看守得再紧,也不该做出今日这样与往常的你大相径庭的事来,莫非,你还想再被天道察觉,然后再洗一次记忆?芊芊的契石,效力已渐渐微弱下去,你若是再被洗一次记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记起来的时候了。”
“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第二次。”润玉眉目寡淡,语气冷凛。
这话让邝露气笑了,“所以呢,我看刚刚芊芊可气得不轻,不过等她头脑清醒过来,大概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大殿下今日的反常是因为吃醋了,可是大殿下明明和锦觅仙子已定了婚约啊?难道,大殿下还想脚踩两只船?若她真的细细追究起来,殿下以为能瞒她到几时?”
“邝露。”
润玉语调平常却带着不容亲近的冷硬,“我的事还不由你来安排。”
“我不过劝诫殿下一句,殿下自负过一次,并且已经付出了代价,那么,就不该再有像今日这般冲动的事情发生。芊芊愿意拿自己的命惯着你,我不会,穷奇已经出现了,你应该知道他对于芊芊来说是多危险的存在,倘若哪一日他记起来了,洞悉了你我想要逆天改命的谋划,你确信你有那个能力,护得住芊芊?”
邝露一反往常的文静温顺,与润玉争锋相对毫不退让,“殿下只怪我狠心,别忘了这计划,一开始便是殿下拟定的,殿下如今就是想不顾一切,也别拉上我和芊芊作陪。我想要保全芊芊的心意,不会比你少。”
心意?
润玉声调上扬微透怒意,“你对芊芊的心意?邝露,你僭越了。”
邝露沉默,依方才他对燎原君出手的狠毒,邝露隐约觉得,一世又一世的困束,润玉对芊芊的占有欲已经变态到不可估计。若真有一日计划失败,他绝不可能保全芊芊,他绝对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那么,就说明,他或许一开始就连自己也骗了。
沉默半响。
润玉负手,温润之态早已不在,眼神逼鸷看着她:“邝露,你也觉得我不配,是吗?”
不配得到爱,不配被人爱。
邝露疲惫难于敷衍,“殿下过虑了,配不配,你不是已经得到了。”
润玉心中可笑,淡淡扫过邝露,扬起一抹自嘲。
是,配不配重要吗?重要的是,他已经得到了,得到了,他就不会再放任她失去。狠毒也好,卑劣也好,他也想不用费尽心机和手段就得到认可与喜欢,只可惜,那一切美好光明之物,都被天道判属了旭凤。
(嗷嗷嗷,对不起,不注意发重了一章…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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