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暗暗咬牙,今日之事,已然无法挽回,伊兮丢人败兴,她若再让人看不起,那就完全没有扳回的余地了,也罢,来日方长,只要她还是国公夫人,墨雪槿就掌握在她手里,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整治她。
于是过去拍着墨雪槿的肩膀,一副慈母姿态,哄着她到:“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母亲对不住你!没有教好你妹妹,你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儿的份儿上多担待着,母亲日后定然会严加管家,你怎么会欺负妹妹呢,谁不知道你是个柔顺的性子,都是春儿这下作胚子造的孽,母亲定会好好惩处她,还你个公道!”
“母亲,槿儿明白,我不会与妹妹计较的,再如何说,她也是我的妹妹!槿儿怎么会是那种连骨肉亲情,人道伦常都不顾,一心要害自己姐妹的恶毒女子呢?那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母亲,您说是吗?”墨雪槿一脸柔顺地道,只是看向蓝氏的眼里,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暗光芒。
蓝氏心猛地跳了一下,为何她觉得墨雪槿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难道她知晓了什么?不,绝不可能,那件事做的如此隐秘,绝不会让墨雪槿知道的!
于是她强做了笑容,欣慰地道:“槿儿说的是,说的是!”
“冰儿,你可知罪?污蔑大小姐,挑唆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和,还敢当众污蔑主母,谁给你的胆子?我素日器重你,对你全家老小都广施恩德,你如今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生了背主之心,你对得起我吗?”蓝氏疾言厉色,怒目瞪视着冰儿,隐隐含着警告。
冰儿陡然想起全家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立马就畏缩了,她若惹怒了夫人,那不仅自己的命要丢了,就连爹娘的性命也会不保。
“对不起,夫人,冰儿错了,冰儿让猪油蒙了心,才会胡言乱语,夫人一向仁慈,绝不是那等心狠手毒的人,冰儿再也不敢了,求夫人责罚!”冰儿哭着匍匐在蓝氏脚下,言辞恳切地求饶。
墨雪槿知道,冰儿此时是不会再攀咬蓝明月的了,不过她的目的已然达成了,这里围观的夫人谁没经历过后宅的残酷斗争,不会连这点儿猫腻都看不出来,往后蓝氏还想继续扮演慈母,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蓝氏叹息了一口,道:“罢了,你一时糊涂铸成大错,险些让两位小姐都污了名声,我是不能轻饶你的,待回到国公府再发落你!”
说完又满脸歉意地对何氏道:“侯夫人,抱歉了,今日竟然闹了这样大的笑话,都怪我平日太好性子,纵容了这些恶奴,这宴会怕是不能继续参加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定然送上赔礼,请见谅!”
何氏虽然心中不悦,但面上却不能显出来,赔笑道:“无碍,小孩子家闹别扭罢了!”
墨伊兮一脸愤恨地偷看墨雪槿,而她却低垂着头,将所有情绪都隐藏着,完全没有半分外露,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墨伊兮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她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
此时一墙之隔的楼宇上,四位气度不凡的青年正饶有兴致地对酌,当中一位身着紫色衣冠的妖孽男子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对另外三人道:“怎么样,本王说的没错吧?这不是绝地反击了?”
“还是宣王有眼力,哈哈哈……刚刚娘亲还让大哥多多留意这个女子,啧啧……要是把她娶回家,咱威远侯府怕是没有宁日了!”说话的是威远侯府的次子曾穆泽,看表情似乎对墨雪槿的行为颇有些不赞同。
儒雅俊秀的曾穆翔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这女子机智有谋,即便面对逆势也从容不迫,颇有大将风范!”
宣王微微挑眉,眼睛又飘向了那个低眉顺目,完全没了凌厉之气的女子,这样一个明明才十多岁的少女为何有那样一番心机?
“不过一个精于勾心斗角的女子,穆翔这番赞许怕是过了!我看那墨家二小姐倒是可怜了,小小年纪就要面对一个心急如此深沉的姐姐!”说话的男子面容俊美,不苟言笑,气质冷淡,眼里隐隐有不屑之意。
他是最不喜欢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了!
宣王眼里闪过一抹不以为然,但是也只是一瞬,继而就露出了一贯的笑容,道:“紫钰可是第一次注意一个女子啊?莫不是对墨家二小姐心生怜惜了?”冷面俊男凤紫钰一愣,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认了一般,眼神不自觉地看了看一身狼狈又楚楚可怜的墨伊兮,虽然这个女孩儿刚刚是有些失态,那还不是被自己姐姐给算计了。
“紫钰,本王可要提醒你,墨家二小姐并没有表面那么单纯!”宣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状似不在意地提醒道。
闻言,曾氏两兄弟都有些惊诧,宣王出此言,必定是在警告凤世子,莫非那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凤世子真对墨家二小姐有意?
“王叔多虑了,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喝酒吧!”一向寡言的凤紫钰第一次出声辩解,听在其他三个对他了解甚深的人耳里,却更坐实了他对墨伊兮有了非同一般的好感。
曾氏兄弟只是惊讶,而那如妖孽般精致面容的宣王狭长的凤目里却有一丝异色闪过,在饮下另一杯酒的时候闭目隐去。
一回到宁国公府,墨伊兮就气冲冲地撇下众人,快速奔向内院,一路上墨家的下人纷纷侧目,一向爱惜自己外貌的二小姐,今日如何这样狼狈,莫不是……
下人们在心头各种猜测,却不得其法,直到看到蓝氏带着大小姐从后面跟上来,才慌忙掩饰好各自眼中的狐疑和兴味。
在即将分别时,蓝氏突然喊住了墨雪槿,一脸恳切的表情道:“槿儿,今日之事,你暂且不要和老太太提起,免得她气坏了身子,待母亲寻得合适的机会再向她老人家禀明,你看可好?”
墨雪槿心中嘲讽之意正浓,却故作乖巧地道:“母亲,槿儿觉得此事还是早些禀明祖母和父亲为好,毕竟今日在众多京中贵女和夫人面前失了颜面,若是不能及时补救,怕日后妹妹的名誉有损啊!”
“此事母亲自有主张,槿儿不必忧心了,你妹妹行事莽撞,是该受些惩罚,母亲定然会好好教导她,你知道老太太年事已高,若是一个不慎,气着了,我们做晚辈的如何心安?”蓝氏心中虽怒,面色却如常,用孝道来压墨雪槿。
墨雪槿微微蹙眉,似有疑难,却终于点点头,道:“母亲此言有理,不过事关我宁国公府的声誉,母亲还是早作打算为好,毕竟祖母最重视的还是白家的名声和父亲的官声,若是因妹妹而受损,怕祖母会更加生气!”
蓝氏一愣,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墨雪槿,究竟是何时开始,这个一直被自己拿捏在手心,任由她揉圆搓扁的小丫头,竟然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且一言一行都让人拿不到一点儿错处?“槿儿以为母亲应该如何做?”
墨雪槿微微低头,一脸乖顺的表情,颇为为难地道:“府中大小事宜皆有母亲做主,槿儿尚年幼,哪里有什么主意!”
蓝氏刚要说什么,就听得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白欣过来传话,道:“夫人,大小姐,快些去棠梨苑吧,老夫人找你们问话呢!”
蓝氏一惊,这才刚刚回府不到一刻钟,老夫人竟然已经得了消息,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那老婆子在墨家的根基。
墨雪槿却一脸坦然,果然不出她所料,墨伊兮那个傻子,怕是一回来就去故伎重演,想再度来个恶人先告状吧?
正好,打蓝氏个措手不及!
蓝氏此时即便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能不去面对墨老太太,临走前瞥了一眼墨雪槿,分明在怀疑是她搞的鬼。
还未进棠梨苑的正厅,就听到墨伊兮哭哭啼啼的声音,墨雪槿心中有想笑的冲动,特别是看到蓝氏那一脸青紫变幻的表情。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蓝氏即便再聪明,也无法阻止墨伊兮犯傻。
谁让现在的墨伊兮年龄小,又没经过蓝氏的**呢?
两人一进去,墨老太太就一脸铁青地瞪着她们,继而对着墨雪槿怒喝一声,道:“给我跪下!”
墨伊兮见状,虽然依旧在哭,可是那眼里的得意却难以掩饰,墨雪槿在心中摇头,真是太愚蠢了。
她不疾不徐地跪下来,一脸真诚地望着墨老太太,眼里蓄起些许雾气,却还是乖乖地给老夫人磕了个头,道:“祖母,槿儿知道错了,请祖母息怒!”
墨老夫人见她主动认错,态度又十分诚恳,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但依然隐含怒火地问:“你且说说你错在哪里!”
“老夫人息怒,槿姐儿还年幼,不懂事,若是有错也是我这做母亲的教导无方,请老夫人宽恕,准许媳妇儿将槿姐儿带回明月苑慢慢教导!”蓝氏闻言,抢先一步向墨老夫人求情。
那诚恳的态度,护犊子的急切都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若是在以往,墨雪槿定然要感激涕零,而此时她只有满心的不屑和嘲弄。
想要让自己闭嘴吗?
可惜了,我再不是那个任你揉捏的笨蛋。
墨雪槿还不等老夫人出言,又磕了个头,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的自责。
她对蓝氏点点头,仿佛在感激她,又朝墨老夫人道:“祖母,此事原是槿儿的错,与母亲无关,都怪我不能及时阻止妹妹和冰儿,才闹出这样一个大笑话,想来还是我这做姐姐的没有尽到责任!”
墨老夫人一听这话,眉头紧紧皱着,一脸狐疑,看了一眼还在啜泣的小孙女,又看看一脸诚挚的大孙女,接着道:“你且将今日之事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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