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九月己亥,上即位于太和殿,以明年为乾隆元年。
——《清史稿高宗本纪》
馨怡正在研究棋局,香蕊从外面走了进来。
香蕊:小主,你让我准备的糕点都准备好了。是奴婢现在就送去,还是等会儿送去。
钮祜禄.馨怡:等会吧,今儿是皇上登基的日子,皇上一定很忙。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馨怡去了御书房。
刚到御书房,王钦就迎了上来。
王钦:奴才给怡主子请安,怡主子万福金安。
钮祜禄.馨怡:嗯,起来吧。皇上在干什么?可有用了膳?
王钦:回小主的话,今儿皇上刚登基,事儿挺多的,所以还没有传膳。
馨怡听了说道:
钮祜禄.馨怡:那我进去看看吧!
王钦刚以为伸手拦住,馨怡就走了进去。看着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然后静静地坐下等待着。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
皇上批阅完奏折,就发现坐在远处认真看书的馨怡。当下手中的毛笔,悄悄地朝馨怡走了过去。
爱新觉罗.弘历:怡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这王钦怎么不通报一声。
钮祜禄.馨怡:皇上,你就不要抱怨王钦了,这是臣妾的意思。臣妾知道您今儿登基,一定会忙的没有时间用膳,所以臣妾给皇上带了些新做的点心来。
馨怡说完,示意香蕊将食盒里的点心端了出来。
皇上每样点心都尝了尝,然后说道:
爱新觉罗.弘历:怡儿宫里的吃食不仅精致,味道也不一般。
钮祜禄.馨怡:臣妾多谢皇上夸奖。
这边皇上和馨怡有说有笑,太后那边也收到了馨怡送的点心。
妙春:奴婢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钮祜禄.甄嬛:起来吧,你们主子让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妙春:回太后的话,我们主儿让奴婢给太后送来了一些点心。
妙春一说玩,太后就点头示意福姑姑将点心收下。
皇太后看了看,笑着说:
钮祜禄.甄嬛:这点心做的真不错,你们主儿宫里的点心是最精致的。
妙春:我们主儿说,太后在太和殿陪皇上累着了,所以做些点心孝敬孝敬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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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青樱也是极欢喜。初到潜邸为新妇的日子,她是有些抱屈的,因为毕竟不是先帝最爱的儿子。然而她却也感激,感激她的夫君拉她出了是非之地。相处的时日久了,她也渐渐发现,她的夫君虽然谨慎小心,但却极有抱负与才华,更具耐心。一点一点地熬着,如冒尖的春笋,渐渐为先帝所注意,渐渐得到先帝的器重。他的努力不是白费的,终于有了今朝的喜悦荣光。那,也是她的喜悦荣光。
用膳过后也是无事。皇帝的心思都在前朝,还顾不上后宫,顾不上尚无名分的她们。她的欢喜时光,也是寂寞。青樱只能遐想着,想着皇帝在前朝的意气风发,居万人之上。他有抱负,有激情,有对着这片山河热切的向往。她想得出他嘴角淡而隐的笑容底下是有怎样的雄心万丈。
这样痴想着,殿门被轻巧推开,阿箬瘦削的身子闪进来,轻灵得唯见青绿色的裙裾如荷叶轻卷。她在青樱耳边低语几句,青樱神色冷了又冷,强自镇定道:
乌拉那拉.青樱:谁告诉你的?
阿箬的声音压得极低,语不传六耳,
索绰伦.阿箬:老主子身边还有一个宫女叫绣儿的,是老主子带进宫的心腹。她偷偷跑来告诉奴婢,说老主子不大好,一定要见您一面
她见青樱神色沉重如欲雨的天气,急忙劝道,
索绰伦.阿箬:奴婢多嘴劝小主一句,不去也罢。
青樱转着手指上的珐琅猫眼晶护甲,那猫眼晶上莹白的流光一漾,像是犹豫不定的一份心思。青樱迟疑着问:
乌拉那拉.青樱:怎么了?
阿箬蹙眉道:
索绰伦.阿箬:老主子是太后的心腹大患。若是让太后知道,哪怕不是太后,是宫里任何一个人知道,对小主都是弥天大祸,在劫不复。可况老主子对小主您实在算不得好。
她沉吟沉吟,还是说,
索绰伦.阿箬:小主自重。
青樱这位姑母,待青樱实在是算不上好。但,是她给了自己家族的荣华安逸,是她阴差阳错引了自己嫁了今日的郎君。青樱有成千上万个理由不去见她,但是最后,她还是迟疑着起身了。
夜路漫漫,她是第一次走在紫禁城夜色茫茫的长街里。阿箬在前头提着灯,青樱披着一身深莲青镶金丝洒梅花朵儿的斗篷,暗沉沉的颜色本不易让人发现。要真发现了,也不过以为她是看别的嫔妃罢了。
馨怡正在寝殿看书,香蕊走进来说:
香蕊:主子,青主子好像往景仁宫方向去了。
钮祜禄.馨怡:哦,你让三喜跟上去看看,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了。
香蕊:奴婢这就去办。
东一长街的尽头,过了景仁门,往石影壁内一转,就是景仁宫。角门边早有宫女候着,见她来了也只是一声不问,开了角门由她进去。阿箬自然是被留在外头了。青樱走进阔朗的院中,看着满壁熟悉的龙凤和玺彩画,眼中不由得一热。
这个地方,是曾经来熟了的。可是如今再来,备感凄凉。住在这儿的曾经最尊贵的女子早已了失了恩宠失了权势,如同阶下囚一般。她有万千个不踏进这里的理由,却还是来了。
因为她们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她迟疑片刻,踏着满地月色悄然走进。身后有在地上啄食米粒的鸽子,像是跳跃着的白色幽灵,只顾着贪吃,并不在意她的到来。甚至,连一丝扑棱也没有。或者,比起殿中的人,它们才更像这景仁宫的主人。
青樱推开沉重的雕花红漆大门,宫室里立刻散发出一股久未修葺打扫的尘土气息,呛得她掩住了口鼻。
殿中并没有点过多的烛火,积了油灰的烛台上几个蜡烛头狼狈地燃着,火头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灭去。借着一缕清淡月光照进,她辨认片刻,才认出那个坐在凤座上的身影,似足了她的姑母。
她轻声唤道:
乌拉那拉.青樱:姑母。
那人缓缓站起身来,如一阵阴影逼到她跟前,森森道:
乌拉那拉.宜修:原来你还肯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青樱沉沉点头,
乌拉那拉.青樱:我和姑母都是乌拉那拉氏的人,身边流着的血也是乌拉那拉氏的。
那人笑了笑,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嘶哑低沉,
乌拉那拉.宜修:好。不管从前怎么样,有你这句话,我叫你过来是对的。
青樱被她的笑声激起一身战栗,她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心下密匝匝地刺进无数的酸楚与感慨,低声道:
乌拉那拉.青樱:姑母,您老了。这些年,您受苦了。
可不是老了?当年乌拉那拉氏虽不算一等一的貌美,也是端然生华的六宫之主。
乌拉那拉.宜修干脆地笑了一声,冷道:
乌拉那拉.宜修:你说对,我老了。我虽然老了,了你还年轻,这才是最要紧的。
青樱犹豫片刻,还是道:
乌拉那拉.青樱:姑母,今日登基的,不是六阿哥,而是弘历。太后的养子。
乌拉那拉氏仰天笑了片刻,笑得眼角都沁出泪来。
乌拉那拉.宜修:恭喜啊恭喜,你也算如愿以偿,修得善果了。
她脸上忽然一冷,面色有些凄厉的狰狞,
乌拉那拉.宜修:不管说登基谁做了皇帝,谁做了太后谁做了阶下囚,都不用你来说了。今日钮祜禄氏来见过我,她告诉我,新帝会追封我的姐姐为孝敬皇后,我一生所做的德行,都会记在我姐姐身上。钮祜禄氏是成全了先帝的心愿,我姐姐死了,却当她活着。而我呢,我呢,不入史册,不附太庙,以后还得以无名无姓的先帝嫔妃的身份下葬。无声无息,我居然成了后宫的一介尘烟,风一吹就散了,一点痕迹不留。好啊好,真是好狠毒的钮祜禄氏!这样的狠毒,青樱,你可要跟着好好学着!
青樱惊得背心寒毛阵阵竖起,整个人定在原地,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如细小的虫子慢悠悠爬过,所过之处,又是一阵惊寒。
乌拉那拉氏轻蔑地瞟她一眼,
乌拉那拉.宜修:这般无用,看来我是白费心机将你叫来了。看来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心浮气躁,不成大器。
青樱回过神来,勉强镇定着道:
乌拉那拉.青樱:不管我成不成大器,我能有今日这般,还得谢谢姑母,因为这是姑母的功劳。
乌拉那拉氏看了青樱一眼,徐徐道:
乌拉那拉.宜修:功劳?当年三阿哥弘时糊涂,不肯娶你为福晋,让你当众受辱,你心中必然有恨。我要你暂时忍受屈辱,让你以格格之位侍奉在侧,再做打算,可是你以为受辱怎么都不肯屈就。
青樱默默片刻,沉声道:
乌拉那拉.青樱:虽然都是妾室,但是三阿哥并不喜欢我,只钟情先帝的瑛贵人,才会招来弥天大祸。我没有嫁给三阿哥,那可是我的运气。嫁给了四阿哥,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乌拉那拉氏笑着说:
乌拉那拉.宜修:就算嫁给了弘历为侧福晋,难道你就心满意足了吗?不管是侧福晋,还是格格也好,都是妾室而已。
青樱想起弘历,虽然弘历不喜欢自己,可对自己也很不错,只觉得万般郁结都松散开来,如蜂蜜般清甜。
乌拉那拉.青樱:皇上虽然不喜欢我,但对我也颇为钟爱,可三阿哥呢,三阿哥却将我视为无物。情分轻与重,青樱还是能够分辨的。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语气酸涩,
乌拉那拉.宜修:身在帝王家谈论情分不是很可笑?
她见青樱只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觉得叹了一口气,
乌拉那拉.宜修:你这个年纪,有许多东西自然是不明白的。也好,不明白总有不明白的好处,你自以为安乐,何尝不是一种安乐呢。只是青樱……从今日起,你不再是王府里的侧福晋了,而是皇宫里的一个后妃,皇宫深苑,又怎么能与一个小小的王府相比?
青樱想起这几日的境遇,不觉也有蹙眉。乌拉那拉氏打量她神色,淡淡道:
乌拉那拉.宜修:怎么了?才进宫,名分还没有定下,就波澜顿生了?
青樱望着乌拉那拉氏,屏息敛神,郑重下拜,
乌拉那拉.青樱:青樱愚昧无知,还请姑母赐教。
乌拉那拉氏冷笑,
乌拉那拉.宜修:难得,我这样一个败军之将,一个被先帝厌弃的弃妇,竟然还有人来请我赐教。
青樱俯身,
乌拉那拉.青樱:虽然姑母无子无宠,但是皇后之位也多年不倒。若非是因为太后,今日凤座之上也许是您。哪怕您如今被困在深宫,也一定有青樱不能相比的地方。
青樱刚刚说完,就听到有脚步声,乌拉那拉氏和青樱都很慌乱。
钮祜禄.馨怡:姐姐,你怎么来这儿了?要不是我来的及时,恐怕你已经被人给发现了。
馨怡一边说一边笑着走进了景仁宫。
钮祜禄.馨怡:馨怡给皇后请安,皇后万福金安。
乌拉那拉.宜修:你还是和原来一样,竟然一点儿都没变。
馨怡并没有回来乌拉那拉氏的回答,而是转过身拉起青樱的手说道:
钮祜禄.馨怡:姐姐有什么话,快些和皇后说,我出去给你们把关。
说完,馨怡就跑了出去,留下尴尬的青樱和若有所思的乌拉那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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