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情况……
我有些懵了。
这个人不是受伤了吗?
可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分明内力充沛,我瞧他不仅身上没什么妨碍,还好似刚刚去宫里喝了仙药回来,之前说什么被父皇惩戒都是诓我来着。
我这样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心里又气又闷,他身上怪异的熏香我也不喜欢。
我撇过头,不想看他那张没有血气的脸。
咦……
虽然他的脸平日里就没什么血色,不过今日好像过分苍白了。
我还有些气哼哼的,手里的金疮药都要被我捏出汗来。
“殿下还知道回府里。”他微咪着狭长的凤眸,危险的气息压迫着我。因着没带官帽的缘由,他的红发散落下来,蹭着我的脖颈,有点痒。
但是我又不敢动。
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好像还挺年轻的,不像平日里,活脱脱就是个老妖怪。
“看来是身子无碍。”他的眉头松动了一下,转而放开了支在我身边的手,悠悠道。
我有了喘气的空间,赶忙坐起身,拼命喘息起来。
动作一定夸张又滑稽。
“我没事。”我正打算把金疮药收进袖里,趁他不注意立刻开溜。
显然。
我自以为敏捷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药都带来了,带回去岂不麻烦。”
他离我远了些,我才注意到床板的那些瓶瓶罐罐和纱布。
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一丝丝药气。
刚才我怎么没闻出来。
肯定是这个人身上涂了什么怪里怪气的香水遮掩过去了。
我半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自处。
这人什么意思。
让我把药留下么?
“那我给你放这里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我挂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笑脸,发自内心地赞叹着自己的机敏过人。
“等等。”
我脸上的笑一僵。
“还没有上过药。”
“你来。”
……
我微微转过头,赵高阴森森地盯着我。
为什么……
我咬牙切齿
我欲哭无泪
我愚蠢
我忏悔
我干嘛来看他?
这妖孽,让他自生自灭最好!
他这分明上过药了好吗!更何况从他刚才拽我的力气来看,我觉得他一点事也没有。
他就是想使唤我!
我吃的又不多!俸禄都直接被我父皇发给赵高了。
至于这么小气!
我想争辩几句。
“你……你上过药了吧……”我想我都这么说了,脸皮薄的人都知道我是懒得动了。
“再上一次。”
他似乎不为所动,我眨了眨眼,发觉他已经趴在了塌上,慵懒悠闲。
等着我去“伺候”他。
我忘了,眼前这个人没脸没皮。
鉴于本公主一向慈悲为怀,今天不与他计较。
我面上装出一副温婉大方的样子来,心里想着的却是等会儿手里使点劲,让他感受感受本公主的伺候有多舒服。
虽然我和赵高成婚三年了,但是和他待在一块儿的日子并不多,更别说同床共枕什么的。
说实话,我连他脱了衣服什么样子也没见过。
幸好他很忙,有时候几个月也见不到他。
各自相安无事。
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蹑手蹑脚地半眯着眼摸索过去,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他的衣衫半开,松松垮垮的,应该一下子就能解开。
不过我出嫁前压根就没听那司寝嬷嬷说的那些繁文缛节。
莫要说解开男人的衣带,让我给自己系那繁复的腰带都十分吃力。
我有点无从下手。
不对啊。
我是来使坏的,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砧板上的肉呢。
我一咬牙,闭着眼开始扯他的中衣。
就算看见什么,我就当是看小白了。
小白是我殿里的白狐狸,毛色雪白,浑然天成,是西域进贡的雪狐。
它平日里是最顽皮的。
不是打碎了赵高最喜欢的玉瓷花瓶,就是叼走了我的珊瑚手串。
我的卧房也总是被它扑腾的天翻地覆的。
不过我和阿玥也舍不得揍它。
尤其是它时不时去赵高书房捣乱的时候,看见赵高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我能拉着阿玥笑一晚上。
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我抱着小白睡觉,不外乎是怕小心眼的赵高趁我睡着直接让小白消失得一干二净罢了。
对对对。
眼前这厮也狡猾得像个狐狸似的。
就当给小白涂香水了。
我拔下了金疮药的木塞,瞬间一股浓烈的药气呛得只想咳嗽。
阿玥给的什么药啊。
分明是想熏死我嘛。
我一点点拉开他的中衣,目光不由得落在他的脊背上。
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的背脊线条优美,细腻如玉,说他肤若凝脂也不为过,比起我这个女子的肌肤还要更光滑。可那上面还有无数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痕,虽然已经愈合,可是那些久远的痕迹从他的腰际到脖颈都分布得密密麻麻,好像是被野兽撕裂过,又再愈合,这样反复了无数次遗留下来的印记。
我只看了几眼,便有些害怕。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得去手?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受这样的痛?
那腰际上还有些崭新的血痕。
是因为我,他又多了些伤口。
我的手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觉得很难看么?”赵高支着头,一边轻轻咳着,一边低低笑道,好像说的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摇摇头,目光在他的背上来回扫了几圈。
“对不起。”我犹豫了一下子,喉咙干涸得直发热。
我想问他,是谁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问他,为什么不对父皇说实话?
可我又说不出。
我总觉得这些言辞都带着些奇怪的调调。像是戏文里久不见的情人平日的问候与关心。
可我们也算不上这样的关系。
只能说出这干巴巴的三个字。
“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懒洋洋地闭着眼,仿佛回忆那些时日很享受一般。
“殿下再不动手,以后可没机会了。”
我愣了愣,眼前这个人竟然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一语双关啊。
“……”
这个人,简直把我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算了,这个时候欺负一个病人,实在有违我的良心。
尤其还是为我受伤的病人。
我的指尖抹了些药,轻轻地敷在他的背上那几块殷红的地方。
我的手在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怕手失了轻重,还是怕碰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我对从前的事不记得了。
但我也对他是怎么爬到如今的位子上的有所耳闻。
听闻他本是宗室远亲,家中受责后被打入宫中为奴。
后来父皇听闻他精于律法,为人勤奋克俭,便让他掌皇帝车驾,辅佐十八判案断狱。
二十五岁就被提拔为了中车府令,不久又接管了大秦最可怕的杀人组织——罗网。
从此他平步青云,为父皇铲除异己,权势日盛。
我所知晓的,就只是这些。
那些我所未听闻过的呢?
想必那些为人鱼肉,肆意践踏的日子不好过吧。
世上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
而如今,他就这样在我眼前安然地伏在塌上,毫无防备地闭目养神。
“下手这么重。”赵高的声音依然慢悠悠的,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难怪连蜀山的楠木如意也能被你捏成两半。”
他侧起身,收拢了下衣服,魅眸幽幽地睨着我。
我强行收了刚才对他的一丝丝怜悯的心思。
我愚蠢
我忏悔
这厮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翻旧账了。
不就一柄金丝楠木如意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小气!
我又羞又恼,只觉得自己刚才简直妇人之仁。
就应该狠狠掐他一把,让他死得彻彻底底的,再也不能在我耳边念叨那样杂七杂八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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