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溟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将那只拥有印记的手藏了起来,疑惑道:“你是不是还在意方才父亲说的话?”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他抓住了韩信的胳膊,着急道。
“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韩信拍开了他的手,躲到一边,抱手道,“你是穷奇的主人。”
韩溟愣了愣,抱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
总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块,在漫长无边的黑夜里独自徘徊,有多少次为突如其来的光点欣喜,在触手可及之时迅速熄灭,嘲笑愚蠢与懦弱。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啊。
“哥,你才是夕阳吧?”韩信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予安慰,“我们如此相像,觅灵水又不是绝对的,难免会认错人。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韩溟笑了笑道:“没有结果的。”
“什么意……”
话未说话,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王昭君拍了拍袖口,显然是刚从上面跳下来,她尴尬道:“找到你们了。”
应晗一行人也随即赶来,她摸了摸周围的石壁,诧异道:“这里既然是关押之地,那么穷奇呢?”
“说不准是被枫神转移了。”礼阳总是顶着一副天生爱笑的脸说话,一点烦恼都没有,他走近一步,忽然道,“咦,昭君姐,你刚刚哭过?”
听此,王昭君的脸色变了变:“你看错了。”
“有可能,毕竟光线这么暗……”
礼阳小声低估了一句,洞外传来一阵坍塌的声音,震动吓得他差点一脚踩空。
“酉时已到,我们出不去了。”李白淡淡开口。
韩信问道:“你们跟来做什么?”
李白故作气愤地在他的胸口上锤了一拳:“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
“天明,离开。”韩溟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简短地说了四个字,转身破开了身后的岩石,示意大家跟上。
归元狱的月光并不是那么皎洁,银白的耀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高月独挂,几颗繁星无力地守侯在其身边。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黑暗展开了墨色的天鹅绒,掩盖着地平线,无数星星正发散着亮光,闪着磷色的光辉,织成美艳的图案。下面,在大地与苍穹衔接的模糊不清的地方,一道火光打破了这片林子的宁静。
“我们今晚当真要在这里露宿?”礼阳握着自己的佩剑,漫不经心地砍着柴,先是第一下没劈准,第二下力道不够,整整三下才将一棵高出十几丈的大树撂倒,他心疼地摸着剑身,喃喃道,“这好歹也是我爹娘赠与我的绝日,如今竟然让我拿去砍柴……”
“没让你捕猎还算好的了,看看人家韩溟,多勤快,王昭君好像也跟去了,你说说你,连女生都比不上,你有什么用?”李白倚在一颗树上,懒洋洋道。
礼阳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放下了佩剑,道:“那么队长你呢?我可看你躺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半天了。”
李白听了差点没有摔下树,他扶额将头撑在膝盖上,道:“你这形容得也太夸张了吧,这里至少也是本小爷我躺过的地方。”
用手一劈,稍稍施了个法,木头断成好几截,礼阳抬了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好奇的笑容,忽然问道:“那么请问大爷是谁?”
“这……”李白偷偷瞄了韩信一眼,那人正在搭帐篷,没空理会这边,他微微莞尔,稍有点傲慢的态度道,“是你惹不起的人。”
礼阳发现了他的举动,顺着他的目光也跟着瞄去,看到韩信,立马会意,他咧了咧嘴,怪异道:“行了,别岔开话题,你说说你窝在这,都做了哪些活?”
“哦?”李白挑了挑眉,转了转手中的青莲,如同捏着叶片一样,他闭着眼,一身轻松的模样,握到剑柄之时隔空甩出几道无形的剑气,不远处的几颗苍树被连根拔起,有序地断成几截。
礼阳:“……”
这人虚伪地拍手叫好,并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绝日,此剑有灵,觉察到了主人的心情低落,火光四溢,零星的火碎飞舞到了地上干草处,烧了一片。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不少的收获。”
王昭君和韩溟捕猎归来,手上抓着好几只收获品,都是些他们没见过的物种,样子像极了从阴曹鬼府里爬出来的妖魔,指不定下一刻便会张开血盆大口。
“这能吃吗?!”礼阳干呕了一下,嫌弃地往旁边站了站,看着那一坨鲜血淋漓的东西,有点发晕。
见状,应晗立刻挡在了他的前面,示意韩溟和王昭君两人离开,她看到他额头冷汗全出,想也不想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使其平卧。
“喂!你想干嘛?”礼阳看见她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顿了顿,立马用手抱着自己。
“……”应晗也不管他的动作,直接下手将他的领口扯开,看到一排诱人的锁骨,反应迟钝地将视线移开,随后轻咳了几声道,“别乱动,放慢呼吸。”
晚餐就是在一个这么狼狈的夜晚上度过的。
膳后,一群人围在干草前,一束火光直冲云霄,照亮一方天地,星光熠熠生辉,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身后有一阵阴风吹过,礼阳哆嗦了一下,似又想到了什么点子,装神弄鬼道:“队长,你给我一个字,我帮你做一句诗呗。”
“无聊。”李白虽躺在杂草上,嘴里还轻慢地叼了一根草,但依旧回答了一字“信。”
一旁的韩信扬眉而视,不语。
“嗯……”礼阳托了托腮,若有所思,随即他打了个响指,眯眯眼笑道,“信举三秋树,白首不相离。”
不知为何李白的耳后根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韩信将他揽入怀中,笑意浓浓地看着礼阳道:“阳兄可真是一身作诗的风子骨,连诗句都这么别有韵味。”
“不敢当不敢当。”礼阳连连摆手。
“那风流倜傥的礼阳哥哥可否为自己也题字一诗?”妲己依偎在妲安身上,莞尔道。
礼阳:“……”
他摸了摸鼻子,神思恍惚,一手抄起一张符咒,甩向四周,火圈顿时燃起,将众人包裹于中心,任何猛兽无法靠近,他道:“我的……就先不说了吧,保密哦!”
应晗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次日,狂风呼啸。韩信刚从剑域修习归来,便觉察离情殿内一股邪气横生。冷风吹起窗纱荡荡飘然,平添一种怪异感。
“哥哥!”
推门而入,韩溟正倚在墙边,白色印记在手中闪闪发亮,却隐隐夹带着血红之意,冷汗流过脸颊,滴落至衣襟,他用力捂着另一只手臂,强忍着什么。
一声长鸣划破天际,卷落漫天飞叶。
韩信抓着韩溟的手,捏了个诀,双指合拢点在那块耀眼的印心,后者身子一颤,推开那人,咬牙道:“韩信,别傻了,它已认我为主,你转移不来的。”
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韩信将所有窗门关闭,画出一道结界,将整座房间包裹在内。穷奇的能量还在不可预估地爆发,他动了一个念头,并在哥哥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敲下了一击。
“无法转移,那就封印。”透过玉镜,他看到了自己,仿佛在那么一瞬间,年轻气盛的小小少年成熟了许多。波动已被神尊察觉,他在自己手背上画出一模一样的印记,制出幻象。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处龙宫的东皇太一感觉到了孩儿的生死簿有异,被突如其来的噩梦缠身,使他彻夜不眠。
“时间提前了呢。”他抬眸,冷笑道。
离情殿,秉阳子打破结界,众多弟子闯入,将韩氏二子包围。
“带走。”
一声令下,再无回头路。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几缕残辉洒入牢狱,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一声锁链脱落,几名看守倒地不起,一人手持折扇,只身闯入归元牢狱,周围血腥的恶臭味蔓延至每个角落,那人眉头微皱,用手捂了捂鼻子。
“你来干什么,是看我笑话吗?”
一个微弱无力的女声回荡在内,可以看得出龙神并未为难过离清子,关押的地方也是经过一番打扫,安排了专门的弟子定时送膳,只是每一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她竟是一口未动地熬过了数日。
玄言子摇了摇扇子,心平气和道:“我来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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