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暑热渐上,他怀里却十分清凉,如果不去想是被他抱着,倒也挺舒服的。但我出卖身体换来的情报其实和卞时章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这个人吃准了我的软肋,不咸不淡地看着我道:“世间许多自负痴情的男女都带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以真情为天命,以为只有自己才懂得什么是真爱,怀着某种义不容辞的精神去维护,去清除,自以为是替天行道。”
我并非自负痴情,但也知道他在影射我。原来赵王符括刚登基就充实后宫是有原因的,被派下去甄选的宦官无一例外都被吩咐了,除了挑选美女,要特别注意锁骨上有此胎记的女子。与其说是选秀,符括此举的目的更像为了寻找卞凤姝。
“但天道以众生为本。”他道,“每个人都被赐予了一颗心。他所谓扫除的障碍,未必不是另一段情深不寿。”
另一段的情深不寿,是符括。内乱之初,他遭贼人迫害负伤流落苏州一带,走投无路之际,是一个女子救了他。话本里多是这样的桥段,落难的将士,善良的女子,雪中送炭本就更易生情。匆忙中忘记询问姓名,符括记住的只有她救助时不甚露出的秀丽蝴蝶。
蝴蝶从此停落在他心里,再也没有飞走。
虽是听惯的情节,我心中也十分唏嘘——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符括是个昏庸的皇帝,没想到竟是个痴情的汉子。
而此刻眼前的男子缓缓地说着这些玄奥,一派看破红尘得道升天的模样,周身光华熠熠,与之前在姑苏云霞满室相比,更像天上的神仙。
在我这么想完之后,他叹了口气,然后带着大功告成的满足感引出了潜台词:“这件事是要告诉你,不要只看到他,也要多看看别人,比如我。”我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得意,若有所思道:“但陷入情网后只看得到自己和对方不是理所当然么?这不是优越而是盲目啊,如果能做到这么周全,大约也就不是真爱了。”
他道:“优越也好盲目也罢,换种说法也不能改变一叶障目的事实。”
“一叶障目……”我喃喃重复,忽抬眸看他,“那我问你,如果你爱我,我却与别人两情相悦。你要如何呢?成全自己还是成全我们呢?”
他一愣,蹙眉:“当年卞时章造反弑君时,符括与卞凤姝是两情相悦的。”
“……”
“他只知自己未变,却不懂别人在变。”
他两句话说得我心惊肉跳:“干嘛突然说这个。”
他逼近一步。
“他不懂,我也不懂。”
他眼里染了墨,沉下去,深不见底。说得够清楚了,入梦前他玩笑般说的一句“我会把他们都杀死”,也许是真的。
“不管几次都一样,所以云春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我慌乱中退了一步,他瞳孔一缩飞快伸手抓住我手臂。我被蛇咬了一样甩手,“你干什么!”话未说完,一脚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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