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大多时候就像一潭平静的水,偶尔会有个调皮的人向这潭水里抛一块小石头,就能激起一片涟漪。
春节过后,县委办这潭水里就抛来一块石头。不过这个石头是个人,是个未来让县委办好多人都愤愤不平的人。这个人叫甄浩鑫,是从县公安局调过来的,二十来岁,面孔发黑,嘴唇黑紫,但是眼白很多,牙齿也很白。这个人悄无声息地就进入了县委办综合科,以至于其他科室的人几天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个人进了县委办,并安排到综合科。
据内情人传说,其父是经商的,并且有亲戚在市委工作。此人家底很厚实,在H市有好几家建材市场,家族人马众多,在H市郊区的一个村子里很是强势。
大家相信潜规则,并且也都默认潜规则。如此人物进入县委办,且进入最重要的科室,即便未经过“凡进必考”的程序,也无人说三道四。任何事情的存在都有存在的道理,那在乎一个不讲程序的人员安排呢。
有进必有出,甄浩鑫进入综合科没几天,巫澜波调入研究室任副主任。综合科原来负责写文稿结尾部分的贾正红调入信息科任科长。此公一到来,就召集方子和张玥玥开会,并大呼改革,改掉所有信息科的弊端,改变所有运作模式,改变科室值日......
一连几天,贾正红科长闭口不谈信息工作,只忙于制定各种制度,譬如早晨必须几点到岗,晚上必须几点离开,科室卫生每周轮值,打印纸每天只能用几张等等,就是不见张科长写一条信息。
张玥玥沉不住气了,她本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眼里看不见半点磕碜事情的人。这天,她对贾正红说:“科长,我们是不是研究一下这周你报送的信息题目?”。
贾正红正在修改打印好的科室值班制度,他黑着脸没好气的答道:“一个小小的信息,又不是我们综合科的打材料,还研究什么题目啊,小题大做,你没看到我正在修改我们的制度吗?制度指定不好,工作就没有效率,你该干啥干啥去”。张玥玥的脸一下子就被呛红了,她咬着下嘴唇回到座位上,嘴里小声嘟囔着,显然她很是不满。
“嘿嘿”,此时门口传来两声干笑了,只见甄浩鑫笑嘻嘻的走进来,“各位忙着呢”,甄浩鑫嬉皮笑脸地打着招呼,“鄙人甄浩鑫,来县委办快一个星期了,来信息科拜见一下各位同仁”。
张玥玥本不来就看不惯磕碜的事情,对于甄浩鑫未履行“凡进必考”程序就进入县委办综合科这事,她不像其他人那样保持沉默,而是到处宣泄着心里的不满。张玥玥已经在信息科干了五年来,论个人能力和资历早该进入综合科了。没明没夜的加班,辛辛苦苦的工作,谁不想进入综合科,给县委书记直接服务呢。而甄浩鑫悄无声息地进入综合科,她没意见才怪。
“哎呦喂,羊圈里跑跑出个黑骡子,不对不对,是只乖巧的小毛驴呀”,正在生闷气的张玥玥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嘿嘿”,甄浩鑫干笑着,“玥玥姐是吧,真是伶牙俐齿啊,俺在公安局的时候就听说你了,俺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啊”,说完甄浩鑫很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一下扔到贾正红桌子上。
贾正红抬起头,“兄弟客气,都是自己人,嘿嘿”,贾正红也干笑了两声,又介绍道:“那是张玥玥,那个是老方”,贾正红用手指了指张玥玥和方子。
张玥玥没再说话,闷头写起来材料。老方连忙站起来给甄浩鑫倒水。“不用不用,谢谢方科长”,甄浩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饶是如此,方子还是倒了一杯水放在了甄浩鑫面前。张玥玥狠狠地瞪了老方一眼,小声说道“你真贱”,方子笑了一下,就当没听见。
顺便说一句,这次人事调整,由于方子工作很出色,此时已经被调整为信息科副科长。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综合科突然传来激烈的吵架声,吵架声顺着楼道越来越大,其中还有骂娘的声音。各科室的人都没有跑去综合科看热闹,但是都竖着耳朵努力地听着。
“你算哪门子葱,知道个**,我这是在修改权威的言论,你知道言论是啥吗?才来几天啊,犯得着你对我指手画脚吗”,这是杨嘉民的声音。
“我是洋葱,怎么了?我知道个**,你知道个蛋,我就觉得你自高自大啊,咋啦,还想打我不成吗”,这是甄浩鑫的声音。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也不嫌丢人,你们俩把这里当成大街了,随便骂娘,还有点素质没有”,这是胡勰的声音。
随后综合科陷于沉默,接下来传来哧啦哧啦撕报纸的声音。
信息科里,张玥玥“嘻嘻嘻”的讪笑着说:“好戏好戏,接着来呀,咋不吵了”。对面方子笑了笑,小声说道:“啥人啊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方木头,你被贬到信息科快两年了,不嫌都人啊”,张玥玥小声怒道。方子开玩笑地说道“你在信息科原地打转快五年了,你很光荣吗”。一下戳到张玥玥的泪点,张玥玥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照着方子的脑袋砸了一下。方子没有躲闪,等张玥玥打过之后,方子低下头坏坏地笑着。
“咋不吵了?咋不吵了?”,张玥玥瞪着眼睛,伸着脖子,她还在努力地竖着耳朵听信息科哪边的动静,可是让她失望的是那边再也没有了动静。
任何八卦都不会逃过张玥玥雷达似的耳朵,更不会保留在张玥玥的大嘴巴里。没过几天,综合科吵架事件的原版,便通过张玥玥低音小喇叭播到了方子耳朵。
原来杨嘉民写材料之余喜欢看人民日报,对人民日报的社论喜欢品头论足,有时候会拿出红蓝铅笔勾勾画画,对人民日报社论修修改改。而刚到综合科的甄浩鑫,还不熟悉业务,又不安分坐在座位上,在综合科里串桌子。当串到杨嘉民那里时,杨嘉民正在修改党报社论,甄浩鑫便随口说了一声:“杨大编牛鞭啊,对人民日报社论也敢开刀”。这本来是句玩笑,可是极端自尊的杨嘉民不这样认为,他认为甄浩鑫在拿他开涮,由此战争爆发。
事后杨嘉民牙齿咬得蹦蹦作响,又把手头的报纸撕的粉碎,就像要撕碎甄浩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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