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人偶的思考

距离下午时间还很长。

阿诺德百无聊赖的看艾密奈仔细的照顾着妮娜，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无聊的声音。

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一切都如此的宁静，没有什么事发生。

艾密奈把被子给妮娜盖上，然后安静的坐到阿诺德旁边。

咕噜咕噜。

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喊了起来。

“你的肚子真是按时按点的叫啊。”

阿诺德笑着。

“要你管。”

艾密奈面无表情的说。

经历一早上的变动，他们此时的宁静反而算得上是一种诡异。

“那你拿钱去买东西吃吧。”

阿诺德把腰间的钱袋解下，放在桌子上。

艾密奈略有差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去吗？”

自从刚刚回来，阿诺德的感觉就稍微有些变化。

但是艾密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改变。

“你出去吃完，顺便给我和妮娜带点就行。”

阿诺德如此说着，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

艾密奈有些可疑的伸手，点了点阿诺德的脸颊。

阿诺德下一秒睁开眼睛。

“怎么了？”

艾密奈收回手，确认了这个人确实是阿诺德。

“没什么，就是好奇为什么突然感觉你有些变化。”

“变化……么。”

阿诺德苦笑，身体彻底放松的躺在椅子里。

“应该说，我这几天的行为太过反常。”

他摸了摸脑袋。

“因为你和王的缘故，最近我行动的信条有点不像我了。”

他神色低沉，焦躁的咬了咬嘴唇。

“艾密奈，其实每一件事都具有两面性，真正好，和真正坏的事情几乎是很少的，假如你眼前可以做一件好事，而之后这件事会引发坏事，那你会选择做这件事吗？”

他带着征询的眼神看向艾密奈。

艾密奈皱着眉头。

好和坏，她可以回答的很简单，但是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对她而言思考的就相当少了。

就像自己一时的怜悯放了岚狼的族群一条生路，却导致之后有许多冒险者死于非命。

“我会选择先做眼前的好事。”

她最后说道。

“即使之后会有坏事发生？”

“在那之前，我会把那件坏事解决，因为我是勇者。”

艾密奈一字一句的对着阿诺德说道。

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坚定，与自信。

“是吗？”

阿诺德露出不是笑容的微笑。

那种笑，似乎是嘲讽，又是一种冷酷的体现。

有一种看着小孩叫嚣着要打败自己时大人露出的笑容。

面对天真的家伙所露出的笑容。

“你饿了，快去吃饭吧，半路打断你真是不好意思。”

他说着，眼睛重新闭上，陷入假寐。

“真是莫名其妙。”

艾密奈拿起钱袋，朝着门外走去，口里还嘀咕着，抱怨自己的不满。

看到那个样子的阿诺德，她心头产生某种说不明白的火大。

似乎在指某些事情，却又不说明白。

好像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什么事有关，但半路打住，把重要和关键的事情隐瞒。

身为勇者的艾密奈最讨厌的两件事，就是暧昧不清的话，和对自己有所隐瞒的人。

阿诺德把这两项都集齐，艾密奈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以往对付这样的人做出的手段来对付他。

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

或许是直觉告诉她不能这样做，或者是阿诺德那该死的气质让自己无法对他动手。

……

等到艾密奈走后，阿诺德抬头看着天花板。

虽然艾密奈的想法，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总有些事情她不曾了解，建立在无知的条件下，她就连补救的能力都没有。

坏事会在她没有了解的前提下发生。

“艾密奈走了，你还不准备起来吗？妮娜魔法师。”

他缓缓开口。

躺在床上的妮娜睁开眼睛，她的目光移向阿诺德，眼神充满意外。

“命匣的灵魂归回只需要一会儿，这件事我是完全知道的。”

妮娜把被子拿开，从床边站起来，将身上的麻布衣服脱掉。

“你是知道我会醒来，所以才没有和艾密奈离开的吗？”

阿诺德点点头，对于此时的妮娜的身体，他露出欣赏的表情。

“牵线的人偶和灵魂回来的人偶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现在我可以这么说，虽然上一次看到这场面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把窗户旁边的魔法袍拿起，然后递给妮娜。

“上一次和你做交易你拒绝了我，可别认为现在和我谈条件我会答应哦？”

她不客气的拿过衣裳，对阿诺德露出调皮的笑容。

“我自然说道做到，毕竟我还不是下半身思考动物……”

阿诺德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

“不完全是下半身思考动物，准确来说。”

将魔法袍很快穿戴完毕，此时的她是完完全全回归了最完美的状态。

作为魔法师，同时作为一个魔刺客。

“既然你留下来，一定有话要和我说，是吧。”

她把最后一道扣子扣好，看着阿诺德，等待他说话。

“你说的没错。”

阿诺德笑了笑。

“你接下来准备回城主府，对吗？”

妮娜神情严肃并且沉默片刻，她上下打量着阿诺德。

“没错，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还知道我想要去做什么。”

“我确实知道，毕竟怎么想目前让你装睡的原因只有这样，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确实想清楚了？我把你的命匣带回来，为的是让你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他平静的说道。

如果不是为此，他也不会拼上性命，将乔伊斯·林奇拖住。

处心积虑的结果，就是为了妮娜从人偶重新变回人这一状态。

他接下来并没有继续阻止她的理由，不如说，这样做对阿诺德毫无影响，但是对她自己的影响会非常大。

“我想清楚了，非常感谢你对这样的我出手相助，不如说，可以在这一切结束后和我约会吗？”

她的眼睛注视着阿诺德。

“你是唯一完全理解我，并且愿意帮助我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接受我吗？”

说出这样的话，她不自觉把头撇到一边，脖子变得通红。

“我没有资格。”

阿诺德慢慢回答，露出平静的微笑。

“我不过是一介学者，而且我要去的地方，注定充满不幸和死亡，恕我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摸了摸头发，似乎为此感到不好意思。

“再说，你还有需要守护的人吧？莱斯特·珀莉，那个太过单纯的孩子，现在的我对她感到非常失望，希望你和山鲁特·盖恩可以好好教育她，她作为拉塔多城的城主，目前是失格的。”

妮娜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真是失望。”

她走到门前，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如果再继续交谈，说不定什么时候艾密奈就回来了，到时候就算离开都是困难的。

“那么再见，阿诺德学者。”

“再见，妮娜魔法师。”

门最后发出关闭的声音，阿诺德安静的坐在这房间内。

“有得必有失，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就算强行去阻止，也没有好结果，不如就这样吧。”

他自言自语，躺在床上，陷入了睡眠。

早上的事情，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他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

“喂！起来！”

艾密奈回来，就看到阿诺德躺在床上，而妮娜已经无影无踪。

她把切成块的猪排放到桌子上，粗暴的摇着阿诺德的肩膀。

“唔……怎么了？”

阿诺德很快就醒来，他眯着眼睛看着艾密奈。

“怎么了？妮娜哪里去了？你还在睡觉！”

艾密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那么慌张，真不像你的性格。”

阿诺德打了个哈欠，把艾密奈的手拍开，然后坐了起来。

“当然是回去了啊？回城主府。”

“没那么简单吧，刚醒过来就立即去城主府，肯定是为了什么事情。”

艾密奈皱着眉头，审视着阿诺德。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然阿诺德不会反常的没有和她一起出去，还说出了那一番话。

阿诺德耐人寻味的笑了笑。

“你知道的，只要你思考了的话。”

他站起来，无视艾密奈，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猪排开始吃了起来。

艾密奈思考一番，然后突然明白什么。

“你这家伙！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她愤怒的提起阿诺德的领口，蓝色的瞳孔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我为什么阻止她。”

阿诺德露出欠扁的笑容，完全没有慌张。

“我已经提醒过你，如果你不思考，对于我而言已经仁慈义尽了。”

艾密奈咬牙切齿的盯着阿诺德，过了许久才消了火，然后把他放下来。

“乔伊斯家族罪有应得，他们自己站错阵营，就没有理由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阿诺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回椅子上，开始吃中午饭。

“比起那个，我更希望你可以为下午的见面提前做准备。”

当艾密奈回来前，时间已经过了有半小时，而这半小时内，艾密奈已经没时间去阻止妮娜的复仇了。

……

漆黑的地牢之中，闪烁着火炬的光芒。

乔伊斯一家三人，被锁在这地牢之中。

失去了贵族头衔，失去了世代的荣耀，而且即将面临死刑。

这就是他们，在莱斯特家族遮盖下的乔伊斯家族。

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就彻底被掩埋。

他们的生活，表面光鲜，实质上连平民的生活都不如。

此时，在这样的地牢之中，一个人走了进来。

“嗒，嗒，嗒。”

脚步声传来，接着穿着魔法袍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第一开始毁掉你，销毁证据，然后准备之后的事情。”

乔伊斯男爵已经死掉的眼睛里，是她闪烁着土灰色的魔法阵。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妮娜走到牢笼旁边，俯视着牢笼里的猎物，左手凝聚着三个小型魔法阵。

“我会让你们，痛苦的死去，为你们胆敢操控我付出代价。”

地牢里，开始发出渗人的惨叫声，久久不能平息。

而在门口，两个守卫被打晕，不省人事。

堆积在心中的黑暗，总有一刻会爆发，阿诺德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妮娜需要发泄，而对象只可能有一个。

如果操控会杀人的人偶，自然要做出失控后被杀的心理准备。

无论他们有没有，结果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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