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挣扎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看到过这样一个新闻。一个男子在给一个9岁的小女孩捐献造血干细胞后悔捐了，而那个小女孩因为男子之前答应了她同意捐献造血干细胞，已经被推入无菌仓做了清髓手术了。

可因为男子无情的悔捐，体内已经没有造血干细胞的小女孩就这样在无菌仓里绝望地数着日子，在一天一天中陷入死亡。

而她的父母，不仅要承受着无菌仓里每天近万的费用，还需要承受着男子悔捐和女儿即将死亡的痛苦，悲恸之下整个人都崩溃倒地，差点就昏迷不醒了。

当时我还在想怎么会有像男子这样的人，明明答应了要捐赠，为什么早不取消晚不取消，偏偏要等到小女孩做完了清髓手术才后悔。要知道，如果他一开始就不同意捐赠，小女孩还可以继续靠着化疗和药物的手段，继续寻找着合适的骨髓配型，可答应了捐助却又悔捐，这就是给了希望，又将它摧毁，把一个期待着未来的家庭活生生地压垮了。

新闻里的那个小女孩最后没有活过第七天，因为经历过化疗和清髓手术后，小女孩的生命其实也已微弱得就像是风雨中摇曳着的灯火，不可能再长久了。

而现在洛璃的情况便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同样是经历了化疗和清髓手术，同样是住进了无菌仓又可怜地遭遇到了悔捐。洛璃的身体情况可能会比小女孩稍微好一些，但是毫无疑问，洛璃剩下的生命天数同样也是个位数。

我看着霍启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甘地问道：“他……他为什么悔捐！”

霍启雄脸上的神情满是悲愤：“你知道吗？他之前愿意捐献造血干细胞，是为了不想和富家女儿结婚而拖延婚期。没想到现在他家里知道这件事后吓坏了，宁愿不逼他结婚也不愿意他来做这个手术，就怕对他会有一辈子的影响。”

“可是这不是捐献骨髓，是捐献造血干细胞啊！”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了，连言语都不由大声了起来：“只是把身体里的血液抽出来，在机器里过滤一遍，提取出造血干细胞然后再输回去就可以了呀！怎么会有一辈子的影响！”

“你知道，我知道，可是他们不知道啊。”霍启雄一脸颓然：“他们老一辈人以为是要拿着针管插入到骨头里面把骨髓吸出来，害怕会对自己的儿子造成一辈子的影响，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做手术，不仅同意了他和大学同学的恋情，甚至都差点要闹自杀了。”

“钱的事你和他说了吗？如果他偷偷捐赠，钱不是我们，我们可以再给他加一些。”

“说过了。”霍启雄垂下头，一脸失落：“我一直在和他谈判，从20万谈到了50万，他始终不同意。你知道的，他原本就是因为婚姻这件事情，现在家里也不逼他了，还答应他和他原先的女朋友在一起，所以……”

“哈哈哈哈……”我冷冷地笑了起来：“他们圆满了，什么事都圆满了，可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害死了一个孩子，害死了我家的洛璃啊！”

霍启雄害怕我走极端，脸上换上了慌乱的神色：“小尘，你冷静点，千万别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我看了霍启雄一眼，悲恸和无奈展现在我的脸上：“我还能做出什么……还能做出什么……秋儿走了，洛璃快要死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还剩下些什么？我还能做出什么？”

我的一系列问题让霍启雄也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时候一边的小兔这才敢说话，她怯怯地说道：“小尘哥，还有希望的，如果能在这最后几天内找到能够配型的人，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找谁？你让我找谁？”我苦笑着说道：“整个中华骨髓库找了这么久也才找到了一个，最后这短短的几天，你让我去哪里找？”

“中华骨髓库里找不到合适配对的，并不是因为真的找不到，而是因为登记的人太少了，而且没有这么多的资金进行专人配对。如果我们出钱，发动身边的人主动去登记配对呢？”小兔提议道。

“……”

“……”

沉默了一会儿，霍启雄说道：“没错，这可能就是最后的希望了。我们组织身边的人再进行配型检验，也许还能有这么一丝丝的希望，毕竟小璃是湘城本地人，也许还是有一些远亲存在的。”

“洛璃的大伯二伯都在湘城，我去求他们。”

发动身边的人去配型检验，这无疑是大海捞针，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之后才想出来的办法，费钱费力不说，光是为了节约时间而展开同时采集配型，就提高了不少难度。

毕竟洛璃的希望就只剩这么最后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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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启雄的帮助下，洛璃遭遇悔捐的经历登上了湘城日报，街头也出现了由湘城好几家医院联合行动派出的献血车。为了加快采集和配型速度，在霍启雄的请求下，他的二伯答应尽可能的在这件事上帮助他，因为这不仅是一件帮助别人又有助于自己政绩的事，也是因为自己这个从来都是靠自己努力的小辈居然第一次这么着急地祈求自己。

霍启雄为了这件事，确实是尽心尽力了。

同时，网络上也出现了一个帖子，说的是洛璃经历过化疗和清髓手术，在无菌仓里等待着希望的时候却遭遇了无情悔捐，只能在里面无奈地接受死亡的故事。

在最后，这个楼主评论道：“报纸上那个悔捐孩子的故事大家可能都知道了。我是这个孩子的主治医生之一，对她的病情非常了解。这个孩子真的非常乖巧，不论是打针还是吃药，都一直非常配合着治疗，从来没有哭过。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相信希望的孩子，命运却给她安排了绝望，我认为这对她来说是十分不公平的。我请求大家能够勇敢地挽起袖子，走入献血车里，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我们选择希望。”

帖子一出，立刻在湘城的网络圈里掀起了一阵风暴，甚至愈演愈烈，有着进一步扩大的势头。

有无数的网友痛骂着徐建平悔捐的可恶行径，然而更多的人则是勇敢地走上街头，来到献血车前排队，选择希望。

“先生您好，请您先排队。”一位警察在献血车前维护着秩序，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络腮胡大叔，而更后面则是一条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络腮胡大叔有些急了：“那个小女孩不是情况危急吗？我感觉我的能和她配上，快让我先排上吧，真的我有预感！”

“我感觉我的也能配上，让我先去吧。”一位小白领说道。

“我是土生土长的湘城人，我感觉我的希望更大一些！”

“巧了，我也是。”

看着人群乱成了一锅粥，警察连忙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帮助那位躺在医院里的小女孩，我也相信各位的爱心和决心，但是大家这样扰乱了秩序，只会延误检查的进行，麻烦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检查。我替那位小女孩谢谢大家了！”

小警察没有像以前一样给大家敬礼，而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人群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默默地恢复了原来的安定秩序。

电视台的记者和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已经在这人群中采访了好久了，她一边记录把刚才采访的主要内容记录到本子上，一边在心里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的后续尽快的报道出来。

“大姐您好，我是湘城频道的记者。请问您是出于什么心理，愿意在这里排队呢？如果真的配型配上了，您会愿意向那个小姑娘捐献造血干细胞吗？”

“那是当然的，那小姑娘这么可怜，别说是捐献造血干细胞了，要是能把这病转到我身上来，我也认了……”

“这位同学，您还是一位学生吧？你先在在这里排队，看到有这么多人和你一起，有什么感想吗？”

“我觉得有这么多人参与这次报纸号召的捐献行动，我非常感动。但很多人其实是不知道报纸上这件事的，他们看到这里排了长长的队伍，很好奇地过来看。在了解是为了一个面临生命危险的小女孩进行最后的拯救时，他们也纷纷加入到了队伍之间，这让我感受到了互助的力量和社会的温暖。”

记者在拍完几组采访后，面对着摄像师的镜头，说道：“看到了刚才这一幕幕镜头，我相信观众朋友们也能从刚才这几位受访者的言语中感受到了无私的温暖。我向大家提议，把这一次拯救行动命名为‘昙花’行动，不要让美好存在太短暂。”

节目录到最后，记者把本子往包里一放，站在排队人群的最后面，对着发愣的摄影师和镜头，微微笑着说道：“我也想为这位小姑娘尽一份力，我也选择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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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洛璃的情况也已经开始恶化了，但好在徐建平悔捐的消息传过来之后，医院就立刻拟定了第二套方案，帮助洛璃进行现状维护，努力不让她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尽管是在无菌病房里，但是体内白细胞缺失的洛璃还是开始出现了各种症状，这让我们和医务人员都揪心不已。

我托付霍启雄和小兔帮忙照看洛璃，自己则从霍行君那里要到了洛璃大伯二伯家里的地址，登门拜访。

洛志华家门口。

“你来干什么？”洛志华看到站在门前的是我，语气不善地问我。

“洛璃的消息你们知道了吗？”

“什么消息。”

“白血病加血友病。”

洛志华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就又换上了冷淡的表情：“然后呢？关我什么事。”

“我想求你帮忙去做骨髓配对手术，毕竟你和她二伯是她在血缘关系上最亲的人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屋里就传来洛志华妻子的声音，那个卷发的女人气匆匆地走出来说道：“凭什么呀？当初志东走的时候，钱一分都没给我们，现在出事了却要来找我们了？这抽骨髓可是伤害一辈子的事情啊，你这天杀的想来害我们家啊？”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嫂你冷静点，当初洛璃爸爸去世后，我就已经托律师和你们算清楚了帐，而且在一年之内连本带利地给你们了，你要是忘记了，我哪里还有收据。”

“哟？现在为了求人，大嫂都叫上了。”卷发女人得意地说道：“捐骨髓可是关乎志华下半辈子的事情，要是出了什么事，难道你养着呀？”

“不是捐骨髓，只是捐造血干细胞，更何况现在只是抽血检验。”

“抽血检验也不得了啊，有一次我去医院抽了一管子血，回来之后一个星期都没精神，干不了活哟……”卷发女人假装用手捂着头，装模作样地说道：“那头晕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可真是难受啊……”

洛志华看着自己的老婆在旁边说着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不过始终没有说话。

我冷笑着：“不就是要钱吗？抽一管血给你500，要是配上了，捐献造血干细胞成功，给你20万，这个价钱满意了吧？”

卷发女人一听，眼睛都直了：“20万？那……那……那我去算吗？我家孩子去算吗？”

“算，都算。抽一管血给你500，但是这20万必须配型配上了，捐献给洛璃我才能给你们。”

能有这种好事，卷发女人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虽然说是要成功配对并捐献才能拿到，但是毕竟自己家老公和孩子是洛璃为数不多的血亲了，成功的几率比别人家大多了，况且就算没有验上，也有500块钱可以拿，三个人那就是1500，这个比买彩票更划算呀。

洛志华看着自己老婆眼睛里都是钱，不由有些烦闷，只是对着我说道：“你回去吧，我们会去的。只是如果到时候真的配对上了，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说的话。我们不是多么爱财，是因为家里也确实缺钱。”

“对对对，是家里缺钱。”卷发女人看着洛志华，感觉自己这么就没有老公这么会说话呢？于是洛志华的形象在自己心目中也顿时变得这两个高大伟岸了起来。

“行，我不会忘记的。”我说完这句话，便又向着洛志强家里走去。

“什么？洛璃她得了白血病？”听完我的话，洛志强脸上也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我希望你们能去验个血，做一下配型。洛璃只有你们两个亲戚来了，也就你们配型成功的希望最大，所以……拜托了。”

洛志强：“……”

这时候胖女人出现在了我面前，一见到我，她就激动地大喊起来：“志强，这……这不是当时打我的那个人吗？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但是我可是脸肿了半个月，一直没敢出门啊，志强！”

不过胖女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报纸上面说的那件事就是说的洛璃吧？你这个哥哥真没用，居然还能把好端端的一个孩子照顾成白血病，所以你当初救她干嘛，那种拖油瓶要是发烧死掉了，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

胖女人还在因为痛恨我的出现救下了洛璃，妨碍了她们瓜分洛璃家里的家产而痛恨不已，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还打我？当初你不仅打我你还推我？报应来了吧？还想着让我就家志强给她捐骨髓，做梦还没睡醒吧你？我呸！”

我的手早已蓄积力量，攥紧了拳头。

“砰——”触不及防的，我给了自己重重一拳，看得洛志强和胖女人都懵了。

特别是刚才还一直在逼逼叨的胖女人，瞠目结舌惊得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这突然的一拳要是砸在她的脸上，绝对能把毫无防备的她一拳击倒。

鼻血流了下来，血液的腥红渲染着我的脸庞，坚毅的眼神盯着他们，站在他们面前的我看起来似乎更加可怕了。

胖女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找回了胆子似的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这是你自己打的，不是我打的，你可别想在我这里要钱！”

就连洛志强也不知道我现在想要做什么了。

我看着他们，认真地问道：“这一拳，这么重，够不够当初我打你的那一下？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来打我吧，我不会还手的。”

洛志东：“……”

胖女人：“……”

他们没有说话，我又向着自己的脸上用力打了两耳光，原本就已经流淌着的鼻血都开始溅出去了，不仅是脸上是血印，也手上也都是血。

血液的倒灌让我连说话和呼吸都觉得不太顺畅，强忍着不适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了吗？”

胖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有求于他们，所以才打了自己几下给他们解气，心中也一下子有了底气：“打几下就算了嘛？先拿2千补偿我的医药费，不……得先给我们2万，我们才会去医院，否则谈都别想谈。”

我皱了皱眉头，从包里拿出了两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胖女人倒也不恼上面沾染了鲜红的血迹，高兴地说道：“志强，快接过来啊。”

随后她又接着说道：“志华家里你肯定已经去过了吧？你给了他家什么好处，我们家也要一样的，不然我们可不答应。你也别想着骗我，我待会儿会打电话去问的。”

两家都是要钱如命，无视亲情。要是放在平时，面对这种没有廉耻的行为，我早就忍不住破门而去，可现在是洛璃最危及，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可能凭借着自己心中所谓的道德廉耻去做事情。

一切，必须以洛璃为重。

我把条件如实告知，努力不看知道条件后胖女人惊喜的脸庞和激动的笑容，转身就走。

“诶？人怎么就走了呢？”胖女人有些着急地说道：“志强啊，我们也快去医院吧，不然要是被志华他们家抢先了可就不好了呀！”

“你先回去吧，给学校打个电话，把儿子叫回来，咱们一块儿去医院。”

胖女人眼睛一亮：“对，儿子也叫回来，多500块钱呢，如果配上了，说不定能拿20万。”想到自己家里居然有机会在短短几天内赚到20万，胖女人连忙回到家里打电话去了。

我一边向外走，一边用着手帕擦去脸上的血迹。手帕红了，鼻血也终于止住了，只是脸上残余的猩红血迹却仍是让人觉得莫名可怕。

我听到后来传来的脚步声，原来是洛志强追了上来。

他把手里那两叠带着血的钱交还给我，说道：“这个还给你。”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说道：“她的情况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拿定主意，之前的那件事我也觉得很惭愧，希望今天能有机会弥补吧。”

到最后，洛志强留下了我的银行卡号，回去后又把之前我让他放弃洛璃抚养权时给他的那两万多块钱打给了我。

“我们会尽早去医院的。”洛志强说道：“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赎罪，是为了找回作为一个亲人曾经丢失的那份感情。我们三个兄弟之前一直有矛盾，但是志东已经不在了，我想这些矛盾不应该再由小璃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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