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过后是离别

以手点脸、掀起眼角等举动，像是在表明女孩有着开朗的性格。

但事实恰恰相反。

在女孩娇小的童颜上，没有“平静”之外的表情，犹似是用静止的潭水塑造出了那张脸。

作为和别人对上视线的惯例，她把左腿往后点去，半弯下腰、将脑袋垂往和地面平行的角度。

必要的礼仪之后，女孩瞳孔微缩、将视线投射过来，盯着王悠然开口：

『我感受到了少年强烈的执着，说出来吧。千愿万念，我全都会为你实现！』

许多听过传言的人，都误解女孩跟魔族有关，否则怎么可能如此神出鬼没？

实际这种猜测根本不对。

女孩的种族无疑是“人”。

她的实力高深莫测、就连全盛时期的王，也难以判断蕴藏在那幼.小身子里的力量。

东大陆流行的武侠故事里，不是经常会出现某一种人吗？

位于武林之巅的“世外高人”，因为厌倦了争斗，那颗百无聊赖的心、遂萌生出新的嗜好。

这类人当中有喜欢收徒弟的、有一言不和就送武功秘籍的......

王因为了解过不少东大陆的传说故事、有着极为丰富的阅历知识，所以敢于断定：

眼前的女孩，恐怕就是那种“世外之人”！

她的嗜好并非是称霸于各国、看上去也对荣华富贵没有兴趣；

如果不出所料，王猜测对方最热衷去做的，就是“与各种人等价交换的过程”。

『少年可以说出愿望了吗？』

并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当王暗自忖度女孩身份的时候，后者希望他能赶快进入状态。

沉思到此为止，王暂且不管彩的错愕，在随即切入正题：

『无形的东西......你给得出来么？』

『有很多无形之物，少年具体指的是哪一种？』

『力量、强大得足以在这西大陆横行无阻的力量！』

女孩一听这话，原来稍稍抬起的眉梢，马上也低垂下来，语气似是感到轻松：

『这种东西啊，好说！都不必从我这里取走什么，横扫西大陆的强大力量，少年身上不是就有吗？』

『你难道是说......』

如初发春笋的短短手指，“咻”地指在王的身上。

并非代表不尊重的意思，女孩只是在提醒对方：

『力量就在少年体内，如果是想将力量转增给旁边的少女，我很乐意效劳。』

王点点头，女孩得到允许，脚下踏出圆舞曲般的步伐，撑起的右臂控制右手五指整个摊开。

吟唱开始、召唤术式化为一枚枚闪着光芒的字符，如同舞起的绸带、绕着女孩肩膀两侧穿插成圆。

吟唱中止的刹那，无座的虚幻天秤逐渐于三人眼中凝实，女孩抓取之间将秤握在手中。

登时，黑色的粒子浮现于王的体表，白色的粒子自女孩身上剥离而出；

紧跟着，双色粒子聚集在天秤的两侧，在经过数秒的实体化后、变成为许多的小型圆球，分别掉落到秤的两端。

『少年，虽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做‘等价交换’，可为了避免你稀里糊涂的支付代价，我还得再解释一遍规则。』

女孩所说的话，王有听没有懂，权当是对方认错人了。

根据女孩接下来的解释：

愿望的实现原理，是对于契约魔法的极致运用。

天秤本身即是一种魔法道具，具有让交易双方同时订立契约的效力。

黑球代表“支付的代价”。

如果有哪个人的心中，浮现出强烈的渴望、黑球便会浮现在TA的周边。

女孩正是凭借对散布在空气中的黑球的追踪，才得以来到王的面前。

白球代表“心愿的价值”，它是神魔圣三种力量的集合体。

当需要交易时，女孩会发起吟唱，然后将数量不等的白球创造出来；

白球的大小与数量，由女孩全权决定、这正好对应“交易十原则”中的最后一条。

当两色球达到平衡，便可视作二者(代价与价值)大致相等，交易才可以进行下去。

假如有谁违背交易，便会遭受契约魔法的反噬，或者由女孩亲自去惩罚破坏规则的人。

听完基本的规则后，王仰头注视向眼前的天秤，发现在两种颜色的球体汇聚完成之后，两端依然没出现剧烈的浮动。

平衡的结果很正常，因为即将给予彩的力量，是从王的身上抽取出来的；

在首轮交易中，女孩不必给出任何东西，仅仅需要帮一个顺水人情的小忙。

在天秤倒向平衡的一刹，众多黑球马上悬浮而起，在聚拢中倍增至鸡蛋般的大小。

仅剩一颗的的黑球，旋即像穿透灵魂那样，无视王的肉身，直接没入其体内。

不等王多眨几下眼睛，便感觉体内面临着翻江倒海的痛苦。

他体内纵横交错的筋脉，仿佛拧成为一根根系扣的麻绳，除去影响到浑身血液的流动，更多的是一种筋骨遭到剥离的痛楚。

下一刻，他察觉身躯之内的磅礴圣力，顿时逆行而上、如数离开了身体。

呼呼呼呼呼呼！

圣力卷至半空，激荡起地面的圈圈浮尘，而后在天秤引导下，系数涌向彩的方向。

轰！

猝然之际，彩在直起脑袋往上看去的顷刻，遭到那股力量的固定；

自彩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内，圣力奔流从其头顶倒灌下来，令得有那么一瞬，那副身子被纯粹的光晕所覆盖。

百战→千屠→掠阵→破军，彩自身的气息波动持续暴涨；

只是短短数息的功夫，她的层次便超越了无数人一生的顶点，具备了撼动整个西大陆的力量、即是所谓的：

“倾国级”、跟王相同的层次！

彩对于庞大力量的吸收效果，也超乎了女孩的预计；

或许连给出这份力量的人，都料不到自己跟傻女人的身体相性，居然这么好。

同一时间，王眼瞳内的奇异光芒消失，这代表他失去了禁咒。

如今控制他人意识的催眠禁咒，已然成为彩的隐藏杀招。

彩或许还没意识到禁咒的存在，可王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十分熟练地驾驭起这股力量。

不过即使完成了力量的传递，王仍然体会到一股明显的遗憾。

因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不希望彩难过，否则就不会使用禁咒去消除她的记忆。

然而事与愿违，彩最终仍然出现在战场上，并最终免不了身处这诀别的一刻。

当面道别已经是无法避免的。

王想着至少作为补偿，得赠送对方一些有价值的临别礼物，力量只是礼物的其中一件。

如果，王还保留有一丝力气，肯定会在送出力量前，先一步去恢复那遭到篡改的记忆。

可是他办不到，从刚刚到现在，都不存在恢复彩原本记忆的可能性。

毕竟那条犹如风中残烛的性命，眼看着就要燃烧殆尽......

在身体彻底撑不住之前，王还必须完成另一件大事。

那双渴求的目光紧紧盯着女孩，后者觉察到气氛，主动开启话题：

『少女已经拥有力量了。少年，说出你的其它心愿！』

『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刚才起到底在说些什么？』

依照彩的个性，是不太愿意介入别人之间对话的。

只是从女孩现身以来，她心中的不安感逐渐递增，到刚才拥有力量的瞬间，伴随着焦躁的情绪终于无法抑制。

虽然并没有针对谁，可如今的彩，说话时是携带一丝火药味的。

王本想进行安抚，却思索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稍后的一瞬，女孩手举天秤几步上前，目光由下往上的时候轻启薄唇：

『少年没来得及告诉你吗？也罢，我代为告诉你真相。』

『你！』

王的眼睛睁大了，听见那一单字的女孩，表情和朝向却是不变，还振振有词地说：

『少女迟早会得知真相，瞒着也没用；还不如早点说出来，也好让少女有点心理准备。』

有理有据的话，令王不知道如何反驳。

可是不要误会，他并不是那么磨蹭的性格，

当那张嘴没能吐出反对的字眼时，控制话语的大脑，便朝意识深处传递出一个讯息。

再过几秒钟，女孩就会代为陈述真相。

只是在那之前，王用更大的喊声，成功将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有些话，还是亲口说出来比较好：

『傻女人，我和你不得不分别了。』

真相并不算那么直接。

至少最开始，彩没听出深层含义，只是下意识反问：

『您要去别的地方？大伙儿会不会也跟着去，大姐姐和我呢？』

面对着灿烂如光的笑颜，那双好不容易昂起来的头，只得在黯然中低垂下去，出口的声音一并变得微弱：

『不，我不会带上任何人。去那个地方的，只有我一人！』

『您这样会让大家担心的，尤其是大姐姐，她......』

『傻女人不懂！我说的那个地方，只有死去的人才能去。』

总算脱口而出了。

王从不久前以来，总共吐出了七八句话；

这当中包含数十个字，却只有一个“死”字，使得彩僵硬在原地。

没有来由地，彩忽然感到一阵耳鸣，往前投去的视线也浮现出交错的残影。

『死、死、死亡......』

『少年体表遍布着大小几十道伤痕，其中更有两三道是致命伤！他能在如今还保持清醒，已经是很努力了。』

女孩之所以选择在彩愣住的时候，进一步揭露真相，绝非是因为性格冷酷。

女孩只是想节约时间，好让王不必撑得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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