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穿梭了时光,从往昔抵达至如今。
那并不是谈得上甜蜜的梦境,却无人可以否定其中的美好。
现在,漫长之梦归于一刹的清醒。
彩用胳膊撑着床板,手肘发力带动身子爬了起来,朦胧双目的眼角位置,也一并变得湿润。
『好多年没梦见了......真的让我有了一种回归当年的错觉。』
如果人的意识可以永久停留在梦境,那么彩无疑是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身处于前半段的梦幻里。
不过嘛,这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感慨。
权当是在自我安慰就好了,她并没有多么的认真。
因为睡不着,所以她从拥挤的床上离开,双足下地走向桌子旁边、预备在那里坐一下。
赤着的足底刚踩在地板上,便有一道喊声,悄然在黑暗中飘荡开来:
『你还没睡?』
因为这突然的喊声,彩的动作止住了。
就像被人定在漆黑环境里的一角,如果是患有夜盲症的人,肯定看不见现在的她。
但是很不巧,王晓乐除了视力不错之外,听力也很好。
房间内的照明用晶石,暂时还没被点亮;
王晓乐在当前,之所以能准确判断彩的所在位置,是因为耳朵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
认错的可能性并不存在。
因为房间里剩下的两位少女,正用跟昨天类似的姿势,从左右两个方向将他“包裹”住。
此情此景,可想象一块竖起来的夹心面包。
路西娅和芙蕾雅,就相当于两块“面包片”,王晓乐则处境尴尬的扮演着“夹心”角色。
这种不方便行动的姿势,正是他仅仅出声去喊彩,而不是用走到对方背后、轻轻拍上一下的主要原因。
彩在经历了最初的心悸后,渐渐从惊讶中恢复意识。
而后她转过头去,模糊的看着床上那团蠕动的人影,试探性的挤着嘴唇:
『您也没睡?』
『啊,我早就睡着了,只不过被一个复杂的梦,害得被迫中断了睡眠状态。』
王晓乐曾想过:
对彩分享刚才的梦境,可在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
在一个年份不明的时代,扮演着统帅数千魔族的首领、并在偶然中遇见一位老好人修女,和她经历众多事情,最后壮烈牺牲......
王晓乐实在不认为,这种离奇的梦有什么分享的必要。
『愿您今后能做一个好梦。』
彩习惯性的双手合十,送上一份祝福,然后露出被黑暗遮掩的笑容:
『需要我为您泡一杯咖啡么?』
『不必了,我自己会起来去泡的。只是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先拉我一把?』
话语后半句的语气,尤其能让听者产生同情心理。
数分钟的努力,替王晓乐换来了久违的自由。
眼下,少年理顺了皱巴巴的衣服,凭借感觉走向厨房。
深夜时分,床上的两位睡得很香甜,令人不忍心打搅这样的她们。
于是乎,王晓乐泡咖啡的整个过程,是在不开启照明设施的情况下进行的。
开水是现成的,只要小心的将水壶对准杯口,滚烫淋下的热水,便能将咖啡从颗粒变为粘稠状。
桌面上没有明显的水渍,香甜的气味随之散发出来,这一切令王晓乐暗赞了声“完美”。
咖啡被平分到两个杯子里,一杯是给彩的,一杯是王晓乐犒劳自己的。
显得祥和的些许时光里,只有呼气声和吞咽声依次响起,安宁得特别能治愈内心。
『说起来,你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吃饱了会闲着,睡不着时同样会闲着。
正因为没事可做,王晓乐才在安静地喝完咖啡后,少见地主动找彩聊天。
若是面对旁人,彩一定是在微笑中表示“无可奉告”。
但王晓乐不一样,彩怀疑他就是自己心上人的转世,因此会给出特权。
『关于那个人呀,我想想......』
『等下,你先别想了,你老说‘那个人’、‘那位大人’,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也难改王晓乐会感到在意。
毕竟那是一位能让圣女着迷的男性,即使不考虑到拗口之类的问题,他也想要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可惜接下来的回答,得让王晓乐失望了。
彩双手摩梭着杯底,看向头顶悬着的一片深邃,于淡淡的忧伤中答复说:
『我无法告诉您,因为我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
七百年前的一次催眠,到今天仍能对彩的记忆造成影响。
她虽然通过数十年如一日的回忆,勉强记起了王的音容相貌,却始终想不起名字。
唇瓣被已经空掉的杯子掩住,在往上倾斜的杯口边缘,一抹苦笑涩涩的延展开。
王晓乐的情商,远比表面看起来要高,第一时间捕捉到改变了氛围的空气。
他不觉得刚才有说错话,不过缠绕在彩周边的气氛,的确变得不太对劲。
现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人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冷空气当中就该夹杂起冰霜了。
不能再胡乱开口,于是王晓乐话锋一转,故作深沉的发出感叹:
『那位兄弟也是个幸运的人!』
拔高喊声的同时,王晓乐有注意竖起耳朵,去聆听桌子另一角发出的动静。
那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之前若有若无的叹息,此刻像是被空气卷走般烟消云散。
想象之中,王晓乐脑内浮现出少女歪来脑袋,正襟危坐看向这边的模样。
沉默并不是每次都代表静谧,有时亦能成为明显的信号。
彩是在用不出声的反应,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后者猜到了前者的需要,便欣然开口:
『能得到你的喜欢,他还不算幸运吗?』
『您这么认为是有什么理由?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身为圣女、在教会中具有崇高的地位?』
要真的只是因为一些不重要的虚名,而令王晓乐发出如此感慨,彩可就得失望了;
毕竟能衡量两个人之间感情的,从来不是可有可无的外在事物。
静待的时间里,另一人丝毫没意识到接下来的回答,会怎样被少女放在心上。
王晓乐不是刻意编织动听话语,去诓骗无知女孩子的那种人;
下面那一席话,不过是为了聊表宽慰,同时对彩的执着表示一种肯定。
相同之人的不同轮回、在下一瞬身影重合。
即使没人看见,曾经鲜明的样子,亦是与当前的轮廓合二为一;
无心之言,无意地将过往和现在连接起来,化为一句迟来百年的宽慰:
『受异性欢迎的男人有不少,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一位痴情的异性常年牵挂。
我说得对不对?你这固执无比的---傻女人!』
这是安慰,亦成为阔别已久的再度问候。
那是当事人的声音没错,其中也增添了一抹原来不存在的沧桑,一下子令得恍惚的少女,在刹那间回归于当年。
实际上,王晓乐本来想说“傻女孩”;
只是不知怎地,那张有些失控的嘴巴,下意识将那三个字脱口而出。
不过也不用很担心。
即使换了几个字,王晓乐试图表达的意思,仍是比较清楚的传达出去了。
杯子落在桌上,王晓乐结束了放松,预备在睡意来袭的现在回到床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彩在脚步声回荡的瞬间,马上收回了注意力,赶在对方爬上床前连续提问:
『您会做蛋炒饭么?』
当前这个时候,王晓乐半边身体都爬到床上去了,只剩包括臀部在内的下半身,依然撅在被子外面。
类似的姿势极为不雅,可王晓乐顾不得调整,便本能的予以回答:
『会做?然后嘞?』
『会做就好。如果您在某一天,必须给蛋炒饭起个别的名字,您会换哪种称呼?』
『我想想......叫‘黄金白玉饭’行不行?』
『您喜欢哪种款式的裙子?』
『下半身透明的裙子最棒了。』
『站在您的审美角度,觉得我最适合穿哪种制服?』
『黑白色的女仆服,配合头上戴着的发箍效果更好!』
问到这里足够了。
王晓乐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答复,与他当年作为“王”的时候,所铭记于心的部分经历密切相关。
换了一种身份后,他把与彩之间的点滴过往,差不多都遗忘干净;
可印象最深刻的几件事,却作为王晓乐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被习惯性的回答出来。
彩听到最后,颤抖着的不只是双手,另有整个身子与内心。
摆荡的躯体从座位上站起,跌跌撞撞走向王晓乐的方向,来到后者身旁提出请求:
『您可以---用手指弹一下我的额头吗?』
咚!
转过来的食指猛然勾起,点在那根大拇指上面,不轻不重的的敲了一下额头。
『满足你的要求了,我现在可不可以上床睡觉?』
不等得到同意,王晓乐便“一骨碌”地滚到床上。
当那仰躺着的身体舒缓展开,顿时便察觉到腹部往上的部位,没来由的变得死沉死沉。
解释原因,便是彩紧随其后的跟上来,在王晓乐左右位置都被“霸占”的的情况下,选择压在对方的身上。
『喂,你昨天都没这么不老实啊。快下来、九十斤的重量对我也是不轻呀!』
强烈的抗议中,两行清泪流淌垂下。
彩把身下的衣服当作擦拭物,俯身喃喃嘀咕:
『您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
无需更进一步的证实,毕竟体内深处的悸动,已无声的诉说了全部。
那张不像样的哭脸,比笑起来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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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所向,愿之彼端,祝愿全体读者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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