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他将对手逼退到角落,用粗大的手掌摁住脆弱的脖子,表情显得非常恐怖,语气当中充斥着杀意:
『别用那种文绉绉的说法,讲得直白些。』
『就、就是死了!』
咔咔咔咔咔。
摁住脖子的手掌开始发力,赶在自己失去生命之前,那位对手加速了语调:
『三年前,她怀了孕,可是在生孩子的过程中,难产而死,孩子和母亲都死了......』
咔!
对手的脖子被一瞬扭断,在红衣主教的眼神注视下,身体靠着角落滑落下去、以跌坐的姿势失去了性命。
『死了?哈哈哈哈,死了!呼哈哈哈哈......』
好笑到要把人笑死了。
好比一幕以复仇作为主题的舞台剧;
就在“主人翁”完成了身份的转变,以着全新面貌来清算一切的关头,最大的仇人却已经不复存在。
更如同:
一位从贫民变成富翁的人,在赚取到天价的财富后,陡然失去了用于花费的场所。
莫大的空虚感笼罩过来,令得红衣主教暴虐的眼神,开始蒙上一层肉眼可见的阴影;
同时,他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杀!不只是领主城堡周边的人,整片区域里的活口也别放跑一个,全给我杀光!』
必杀的命令下达后,一个胆大些的喽啰,鼓起勇气多问了句:
『主教大人,这样好吗?这里不是您出生的故乡?』
听到这句话,红衣主教回过头去,狠狠瞪了喽啰一眼,令对方剧烈抖了一下身躯。
『我是高贵的大主教,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尊贵之人,怎么可能认识那些贱民?』
既然这样也就没办法了,上级的命令难以违背。
喽罗们在红衣主教的要求下,对此地展开了一场“大清洗”、并在事后放上一把火,将整座城镇给烧成白地。
望着那可谓壮观的火海,红衣主教觉得:
还是少了点什么!
复仇已经结束了,为此牵连的人也全部死光,按理说他应当满足才对。
可纠缠在心头的缺失感是怎么回事?
好似将心脏给挖出一大块,相应的位置虽然没流血,却时刻无法平静下来。
『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红衣主教不认为自己做错,仅仅认为自己还有没能完成的事。
跟复仇无关,那仅仅是为了填满心灵,而必须去做的事情;
红衣主教得出一个解释:
自己需要好好享受现在的身份和地位!
『对,肯定就是这样!这股遗憾的滋味,绝对是因为我没有享受到属于上位者的幸福。』
通过一番自言自语,红衣主教得出结论,并自今日开始,尽情的放纵着自己。
他不需要一个爱着自己的女人,只需要一堆围着自己转的听话女人;
他不会再节省或去赚钱,然而每天却依旧过着,挥金如土的神仙般的日子。
名誉、地位、物质一个不缺,照理说能过得十分幸福。
对,他正是这么想的,就这样让自己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一晃就是数年。
当身体因怠惰而变得松懈,狡猾的头脑伴随安逸而变得迟钝,无限的满足感便随之而来,填满了当事人的心底。
幸福本该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
红衣主教从舒适的大床上爬起,走到镜子旁更换衣服时,突然发现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脸映入镜子之内,无言地盯着他看;
开始红衣主教并未察觉,直至不经意抬高目光、与镜中人视线相对的一刻。
『啊!』
红衣主教发出惊恐的叫声,在后退途中坐倒在地,看上去比当年倒地的对手更为不堪。
惊恐属于必然。
因为红衣主教发现:
镜中看着自己的人,并非什么幽灵鬼怪,正是有着另一幅面容的他自己。
『滚、滚开,你这贱民离我远些!』
他害怕着自己,恐吓着自己,然后理所当然地得不到回应。
可怕的面容依旧还在,于是他抄起身后昂贵的座椅,将之举起猛砸向前,把镜子砸了个稀巴烂。
镜片四溅、大部分落在地上、小部分飞来割伤了他的身体,令得血液流了一地。
些许鲜血的代价很值得,因为镜子损坏了,那张脸从他的眼前一晃消失。
从此,红衣主教不愿意再在家中,摆放任何的镜子。
犹如梦魇的幻影再没出现,原来的空虚感却重新袭来,愈加撕裂着红衣主教的内心。
究竟为什么?
我到底缺少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直至近期。
红衣主教遵循着教皇陛下的命令,来到迪比勒丝这边处理公务,途中有着一个意外发现。
迪比勒丝是个以美为主的帝国;
而在国内,公认最美丽也最强大的伊莎贝拉,则是作为市民们崇拜的对象,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论着。
有谈论代表有热度、有热度便会诞生市场和商机;
于是,不经伊莎贝拉亲自授权,她的周边商品便在境内大卖起来。
这一日,红衣主教刚进入迪比勒丝的领土,来献殷勤的狗腿子们,就呈递上一幅画卷。
『主教大人看一下,这个国家的女皇就长这样。』
『虽然是一张模糊的肖像画,可依然看得出、她那扣人心脏的惊世美貌。』
红衣主教不以为然,倒不是戒除了色.心,仅仅是因为审美疲劳。
他的家里有着无数侧室(小妾),那些女性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风格的美丽。
虽然不是在否定,可他自认为也是阅女无数;
于是想当然地,并没怎么期待女皇的美貌,直到接过肖像画一看......
像、真像!
看上几秒画像后,红衣主教不自禁将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与画像上的伊莎贝拉,本能地联系到一起。
倒并不是说,两人长得有多像;
非要理解的话,可能是在气质方面极为相似;
而且这种相似,除了红衣主教自己,旁人根本发现不到。
痴痴地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旋即便是有着沸腾起来的血液,在红衣主教体内穿梭流转。
这种令人心跳加快的感觉,他很多年没体验到了;
身体上一次产生类似的反应,记得还是在正式复仇的前一天。
『决定了,我要得到她、得到这个国家的女皇!』
一个执念就此种下,成为了一切事情的开端。
这是红衣主教决心参加打擂的契机,更具体些来说,他是想要:
通过得到伊莎贝拉的方式,来弥补心头日渐明显的空虚感。
替代是吗?
倒未必能这么理解。
毕竟,红衣主教早就不喜欢那位初恋了,现在又谈什么替代?
不过虽然用不着替代,可人在那个认真的年纪、所遗留在心底的“欲.求不得感”,往往能成为影响毕生的遗憾;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执着于弥补这股遗憾,正所谓:
永远也得不到的,才最为美好与珍贵!
过程不重要、手段不重要;
红衣主教只想得到伊莎贝拉,那是他如今最强烈的愿望,其它一切都是不管不顾。
中途很不顺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
他哪怕是孤注一掷,借用药.物的力量,来试图靠近心中的那个执念,却都是在上一刻,与那人不期而遇。
王晓乐持剑走来,不为斩断他的一条胳膊,而感到丝毫满足,还准备做得更绝。
『上次让你跑掉,这次就别想了......去死!』
漆黑的长剑,于王晓乐开口的同时劈斩降下,攻势前所未有的凶狠。
哪怕是被切下一条手臂的现实,都没让红衣主教在如今多想什么;
他只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避开那夺命的一击?
红衣主教的速度并不慢。
他如果是在当前的紧迫状态下,通过窗户选择逃生,还有可能在剑锋的追击下,多挣扎上些许时间。
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因为逃亡意味着失败、意味着他无法实现心愿,心底的空虚将继续放大。
犹豫导致了迟疑。
正是这短短一秒的迟疑,酿成了接下来无可挽回的一幕。
喀!
好似在瓷器表面割出裂痕、细微的响声转瞬消散。
红衣主教依然留在原地,那双眼睛仍旧看着伊莎贝拉,也曾试图伸出手去。
不过无论他怎样卖力,仅剩的那只手,都不可能在整个身躯往后仰倒的前提下,接近少女哪怕咫尺的距离。
咚!
倒地的一刻,红衣主教看向面前的人,眼神充满了怨恨;
就在下一刻,那张脸又出现了,这次是维持完整的出现于他眼前。
那是一道土了吧唧的身影,眼神里却具备红衣主教所失去的良善、拥有着他早已丧失的那份桀骜。
事已至此,该明白过来了!
红衣主教最终意识到:
『是这样,最终杀了我的人,是......与我年轻时极为相似的你呀!』
犹如是自己杀了自己。
死在“自己”的剑下,更令将死者感觉到万般的不甘;
同时,心头也夹杂着更多的无奈。
这是最后一次。
红衣主教支起血染的脑袋,从地面往上方看去,盯着那道睡在床上的身影,扯了扯嘴:
『我不愿意承认,可你确实比当年的我、要幸运不少......』
当一无所有的滋味蔓延到全身,沉重的身躯便是扑倒在地,面部朝下的姿势定格成了永久。
这一刻,逝者再感受不到空虚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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