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离开城市,来到了黄昏时马车路过的一个地方。
那是一片荒凉的郊外,仅有的几棵树,还是光秃秃的。
夏莉来到这里,款款的步伐终是停了下来;
她在这里抬起头,上扬起勾成绝美弧度的眉稍,如似平常地喊上一句:
『秋颜!』
银铃之声随着夜风而起,一晃吹到了某处。
在那里,原本是没有人的,可是现在有了;
那里出现人是理所应当的,正如之前那里没有人的理所当然。
立在那个地方的少女,肤销冰雪、鼻腻琼脂,绝佳的五官搭配上一流的身材,使其犹如一枝在此刻绽放的夜来香;
少女穿有淡紫色的裙子,裙上束了腰带,越发显得她腰如束素、形影婀娜;
此一刻,亭亭身姿独.立于荒野之上。
关于少女的身份,夏莉唯独只想记住:
对自己来说,对方是一个少有的可以信赖之人!
『秋颜。』
一声呼唤现身、二声呼唤之下,少女已悠悠醒转;
那凝了月光清辉般的黑眸倦倦睁开,有些迷茫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少女一抬头,对上了夏莉的眼睛;
后者沉着的眸光,顿时收缩成尖锐的痛楚,钉子般固定住了少女;
对应那种眼神的,是夏莉那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庞,在情绪即将稍稍宣泄出的一刻,已在瞬间变作惨白,如高悬之月般黯然凄楚。
『秋颜,别睡了,你有任务了。』
『什么任务......』
被称为“秋颜”的少女,还没来得及说出完整的话语;
这时,夏莉便已直走过来,用急促的脚步声,中断了那未完的话语。
夏莉的眸光如骤起的惊涛,刹那间席卷千尺,当中夹杂着痛楚、不满、以及恨意。
她愤懑并且伤感地望着秋颜,眼眸之内全然不见了平时的深沉与妩媚,好久才勉强镇定住情绪,平抑着语调中的颤抖:
『秋颜,你去一趟“灭灾会”,在那里提出一份委托。』
『什么委托?』
片刻间,秋颜涣散的眸光微一收缩,当下变得幽深如潭。
『你用我委托你保管的积蓄,去请最厉害的‘银刀’出手,让她帮我杀一个人。』
回答秋颜的时候,夏莉正弯着唇角,似在笑着,却泛着黄莲般的苦意。
恍然是在一次不经意间,夏莉拍了拍秋颜的肩膀;
正当此时,一股属于禁咒的波动传荡出去,进入到秋颜的体内,改变着她的表象。
夏莉轻柔地从秋颜身边走过,待到她数秒之后的一次回头,往前延伸的视线,便是瞧见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夏莉是不会忘记的,她始终记得自己所持有的禁咒,效果便是足以改变自身的外表。
上一刻,夏莉使用了点魔法手段,才使得变换外表的禁咒,得以在秋颜的身上发挥效果。
秋颜若想变回原来的模样,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主人解除了禁咒的影响,要么主人体内的力量消耗殆尽。
让一个自己以外的人,长久地被禁咒改变外表,这对当事人可谓一个不小的消耗,却也是她的选择。
经过一番思考,她决定让秋颜变成为自己的样子,并且从此刻起,对方也就是另一个她了。
『你就用这副模样,前往‘灭灾会’那边,然后以着我的身份,雇佣‘银刀’前去杀你!』
花费一点时间后,夏莉所能想到的对付白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冒牌的自己,委托银刀(也就是白)去杀了秋颜。
自然,这个委托是无法完成的。
毕竟,真正的秋颜已变成为主人的样子;
只要夏莉不解除禁咒带来的效果,白哪怕寻找上一辈子,都无法寻觅到目标的踪迹。
夏莉的计划便是如此,就是借由一个新的委托,来让白离开王晓乐的身边。
然而这其中存在两个问题。
首先:
白早在之前便接下了刺杀王晓乐的任务,即使秋颜向“灭灾会”提出雇佣白的委托,现在的任务也并不会就这么结束。
关于这第一个麻烦,夏莉的解决方式十分简单:
出更高的价!
“灭灾会”是讲规矩的正牌刺客组织不假,可这毕竟是一个盈利性质的组织;
只要夏莉这边出上更高的价格,就有可能让“灭灾会”的会长,单方面中止白如今的任务。
更何况,白自从接到此次任务后,便是一直没有成功。
她这位以往在首次行动中,就能取下猎物性命的王牌刺客,如今却在找到猎物的住处后,开始和对方磨起了时间。
即使会长没有和白一起行动,可有关日子的一天天过去,那个女人总归是知道的。
根据夏莉所掌握的情报:
以往白每次执行任务时,如果是盯上了这种距离不远的猎物,那么十天之内,必然就会返回组织。
计算起来,今日是白执行任务的第三天,也就是说还有七天;
七天的时间一过,会长那边肯定会察觉到、有关于此次任务的不顺利展开。
到了那时,已经提前几天委托的秋颜,便会成为会长新选择的一个雇主。
这样的结果是不难想象的。
“灭灾会”与其承认最强的刺客行动不顺,还不如就干脆单方面地中止委托,这样还能减轻些名声的受损。
好,第一个问题不成问题,接下来是第二个:
当碍事的人接受新的委托,出于任务需要而离开王晓乐时,夏莉必须得确保,白不可能再回来。
万一白又回来了,王晓乐便只会更加珍惜这个小女孩,那么夏莉的处境就会更加微妙。
更有可能,两人之间的关系,会经由这次短暂的分别而得以确定;
真到了那时,夏莉可就一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怎样才能让白无法回来?
这就得依赖到秋颜的本事了。
出于对心腹能力的信任,夏莉告诉秋颜:
『一旦‘银刀’按照预想的那样,盯上了你的性命,届时你该去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考虑到主人说这番话时,喊声当中陡然下降几分的温度,银刀缩了缩脖子,比出手刀做出一个斩开的动作。
『主人让我杀了‘银刀’?』
『我......算了,杀了没用!相反一旦银刀死亡的消息传开,对我的处境也只是有害无益。』
『不杀?那我该做什么?』
『你把她打败,找个隔绝人烟的地方关起来,这样就足够了,没必要费心做些无用的事。』
按照夏莉的心思,是要委托秋颜辛苦一些,去将白长久地监禁起来、并看管好这个可怕的女孩。
监禁也是存在一个日期的;
那个日期,就是夏莉去将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一天。
只不过嘛,夏莉考虑到自己和王晓乐如今,连米都还未下锅,所以要想做到那一步,必然是非常地花费时间。
有关那漫长的时间,夏莉自认为等得起,被她寄予厚望的忠心心腹,同样不在乎付出个数年的光阴。
秋颜只是在想、只是在想的时候咂了咂舌,心道:
主人都变得心善了,居然还担心什么“事后”?
作为一个精通这方面业务的人,秋颜何尝不知:
真要杀死一个人的话,有的是办法让对方死不见尸,始终就被当作失踪人口那样给处理掉。
杀死一个人,而又不让外界知道那人被杀死的办法,有那么那么多!
可即使如此,主人却依旧选择了留下活口;
念及此处,秋颜不由得想着:
如今的主人,一定是被那个她时常去纠缠的人,所稍稍改变了性子。
『主人,那个人也真是的,何苦跟你过不去?』
秋颜再度微闭双目,凭借这种仿佛睡着般的状态,背过了身子,去执行起自己接到的任务。
『他跟我?你错了,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没有人问为什么,但夏莉的回答是不需要有谁提问的,一如她不必刻意地告诉谁:
不管这世上的男子,有一个还是无数个,我都只喜欢他;
无论他是最好的还是最烂的,我都只想要他一个!
这话是夏莉对秋颜说的?
不、并不是,可靠的心腹已经远去了;
还更别提:
夏莉今晚对秋颜所说的话,仅有先前的吩咐......
每当独自待着的时候,她总忍不住去想,去问愚蠢的自己:
如此偏执,为着哪般?
或许,是为了那不该相遇的错误;
既已成错,何不一错到底?
抱怨过、挣扎过,只是从未放弃、从不后悔。
在只剩自己一人的荒野之上,一抹变成灰色的身影,如同溶入到这片夜色之中;
她如幽魂般黯淡着,好像随时要消散一般。
只有那瑟瑟的风声,似乎是从人和情诞生的那刻,就已经存在而不消失了;
风声阵阵,如青烟般不绝如缕,一丝又一丝,纠缠于心底深处。
至此凌晨时分,她想起了算命的所说的话,不禁嗤笑起对方。
花、水;
女子可以是花,男子也可以是水。
花在追逐着水,即使水执拗地奔着源头而去,也仍在追逐;
落花入水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是长年执念的开始;
纵至源头,执念依旧不断!
夜已降临、且仍在继续;
今晚有月,更兼满天繁星,然而她的心内身外,依然黑暗冷彻。
我在无敌之后才知道代价是什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