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娇润如钰，心有恻隐

在殷盈儿的视线中，一位明黄色衣裳的少女，正捂着脸颊啜泣不止。

少女叫作小钰，是府中的侍女。她九岁入府，至今已有七年，一直跟在殷盈儿的身边照顾日常起居，可以说是这位大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为过。

而在少女的身边，站着另外一位穿着锦绣缎袍的小胖子，大概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是一副油头粉面的扮相。

他是府中的小少爷、殷盈儿的同胞弟弟殷志杰。

小钰那边哭得梨花带雨，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坠落在地，殷志杰却丝毫没有安慰的意向。反而是满面红光，露出了猴急的神态，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脱少女的衣服……当殷盈儿来到此处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侍女的上身只剩了一件肚兜。

“殷志杰！”

压抑着怒气，殷盈儿低喊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殷志杰吓得整个人一哆嗦，愣愣地回过了头，便看到自家姐姐摆出了吓人的脸色往这边走来，不由往后跳了一大步，连忙解释道：“姐，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小钰姐姐是你情我愿的……”

“我都听到了！”

殷盈儿走到小钰身边，在少女呆呆的视线中，从地上捡起衣服帮她披上，同时用清冷的声音说道：“我都还没嫁出去，就敢来欺负我身边的丫鬟了……等我走了以后，家里还不得被你闹翻天了。”

小胖子的脸耷拉了一阵子，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那，那个……听说姐姐的夫君不是什么好人，我寻思着以后为姐姐出头的事情……”

“你在威胁我？”

接触到殷盈儿不善的视线，殷志杰气势瞬间馁了下去：“不、不敢。”

殷府当中，除了殷盛华之外，估计也就只有殷盈儿能教训这位混世小魔王了。

由于两人的母亲去世得很早，父亲那些年又随着皇帝南征北战，常年不在府中，作为当时彼此唯一的亲人，姐弟俩的关系十分亲密，小时候的殷志杰也曾很听自家姐姐的话……然而，随着殷志杰来年龄的增长，开始表现出纨绔子弟的本性，以及父亲对两位子女的偏心相待，这几年里两人的关系渐渐来到了冰点。

但就算关系疏远了，由于早些年积累下来的威压，殷志杰还是会本能地惧怕年长自己两岁的姐姐。

“这件事我就不向父亲告状了，你且好自为之。”

说罢，殷盈儿便领着还在不住啜泣的小钰离开了此间。

如果她现在是原来的那位“殷盈儿”，估计还会念及旧情，苦口婆心地教导自己的弟弟一番。然而在回想起了关于“前世”的记忆，以及和另一边的“自己”苏姝达成沟通之后，她的眼界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对这位不成器的弟弟的反感之情又多了几分。

更何况，因为父亲的无情逼迫，她已经决定好了要逃离这个家庭。

以后殷志杰变成怎么样的人，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如是想着，殷盈儿却终究是心思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另外一边，殷府大少爷在目送殷盈儿和小钰远去之后，低着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神情里便流露出了一抹乖戾之气来：“呸呸呸，居然来坏我的好事！我可是殷家唯一的继承人，未来雪莲城的城主……哪怕你是我的亲姐姐，也休怪我哪天不念旧情……”

“明明这段时日是你一直在顶撞父亲，又是绝食又是装疯卖傻的，怎地到了我面前就变成了正常人，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可恶……”

顿了顿，殷志杰似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是了，听说父亲从山上请来了一位道士，似是要在晚间时分为姐姐做法事驱邪……”

分明是有了什么主意，小胖子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

殷盈儿将小钰带回了房间，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上，便出声问道：“告诉我，志杰他以前是不是也骚扰过你。”

小钰闻言，用极轻的音量应了一声：“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或许是问话的语气有些重了，小钰在呆了一呆过后，啜泣声更显著了一些，断断续续地说道：“这、这种事情，都是小钰自己不好……都是小钰不检点才会惹得少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自己的侍女柔弱可欺的模样，殷盈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道：“你刚才说，干脆留下来当那个草包的小妾算了……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小姐……要我留在府中吗？”

小钰怔怔地抬起了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了过来，神情更是凄苦了几分：“小钰知道小姐在为我着想，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天天跪拜神灵，日夜为小姐祈祷……”

“难道说，无论别人说什么话你都会听吗？”

殷盈儿轻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十分理解小钰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这可是个男尊女卑、阶级分化严重的社会。

小钰出身卑微，听说在入府之前就被转卖过很多次，自小就接受了奴化教育，阶级尊卑观念早已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

因此，刚才来自少爷的胁迫，以及听到了自家小姐说的话，她甚至连抗拒的念头都没有。

别说小钰，就连在府中长大的殷盈儿自己，之前也是抱着逆来顺受的心思同意了婚约，接受了要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这一事实。

同时，殷盈儿先前虽和小钰亲近，但打心眼儿里只是将她当成比较好使唤的丫鬟而已，即使知道小钰性格软弱偶尔会受到其他下人的欺负，却也没有产生过真正为她出头的念头。

反而会觉得小钰作为自己的丫鬟，性格太过懦弱了一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这位性格温柔的大小姐尚且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会如何看待小钰了。

氛围一时有些僵硬，殷盈儿又想到了刚才小钰和殷志杰的对话，似在为自己这边着想居多，便不由地产生了几分愧疚的心思来。

倘若到时候自己一个人逃走了，作为丫鬟的小钰的命运，肯定会很悲惨吧？

“将小钰也一起带走吧……可以吗？”

殷盈儿用极轻微的音量“自语”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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