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篇
海鷗燒臘店裡,一名女婦人正在跟店舖老闆激烈的爭辯著,惹來不少旁人的目光注視。
「喂,老闆,你這碟叉雞飯並不乾淨呢!」
那名女掃人手持叉燒飯飯盒,當眾指著裡頭的一顆黑色不知名物體大聲作出控訴。
「哈!還以為發生了甚麼,這只是叉燒醬來的,你多心了啦,師奶!」
兼任斬料與老闆職責予一身的鷗哥,輕視地哼了一聲,繼續大模斯樣的啪啪啪斬件燒味。
啪!啪!啪!
「叉燒醬?這擺明是老鼠屎吧!
我不管,你快給我更換一盒新的,否則我是不會就此離開的!」
那名婦人亮出了一道堅定的眼神,並不斷的把飯盒往街外人作出展示,要求眾人為她評一評理。
「大家千萬不要來海鷗燒臘店購買燒味呀!裡頭有老鼠屎的,我手中的飯盒就是最佳的證明呀!」
憑著其與生俱來的演藝細胞,婦人的浮誇舉動漸漸引起了街外人的注目,或多或少正在對海鷗燒臘店產生著不良的影響。
鷗哥見狀後,亦只能無奈地嘆一口大氣,為著店鋪聲譽著想屈服作出忍讓。
「當作是我怕了你啦,重新給你製作一盒好了!」
得償所願的婦人識趣地當場閉嘴起來,展示出一道亮晶晶的眼神,對新的叉雞飯作出一系列的要求。
「多薑蓉多汁,叉燒半肥瘦,只要雞脾肉不要雞胸肉,唔該!」
「...嗯....」
對此,鷗哥沒有表示甚麼,只是把滿肚子的怨氣注入在刀裡,透過叉燒及雞件的宰割作一宣洩。
黯然叉雞飯,大概就是這樣誕生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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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鷗哥來說,那婦人可是一道惡夢般的存在。但對於一直潛伏在燒臘店暗角裡頭的我來說,她可謂是我的再世父母、佛祖觀世音派下來的凡間使者。
待那婦人一臉風騷的離開後,我看準時機出現在鷗哥面前,右手掩著咕咕作響的肚子,含情脈脈的凝望著那盒多出來的「老鼠屎/叉燒醬」叉雞飯飯盒。
「哦?是髮賽你嗎?」
鷗哥察覺到我的存在後,隨即示意我稍等一會。
他手起刀落的斬下一大撮勾在半空中的紅腸,細膩地厚切成十數件,工整地放在那盒飯盒裡頭。
私下再加上半隻鹹蛋及數棵葉綠時蔬後,他到雪櫃裡拿出了一罐冰凍的紅色可樂,把整套叉雞紅腸鹹蛋飯可樂套餐免費轉贈給我。
「慢慢吃吧!你可以坐在店裡享用的!
記緊不要揀飲擇食,蔬菜一定要全部吃光,這樣才會健康快高長大的!」
他對我作出一道友善的會心微笑後,不忘再嚴正言辭的加上了一句說話。
「還有的是,我鷗淺可以用性命保證,那的而且確是叉燒醬,並不是甚麼的所謂老鼠屎!」
「明白,知道,多謝鷗哥!」
我懷著感激的心對他作出了一道九十度鞠躬後,隨即坐在店鋪的一個不顯眼座位上鯨吞是日的午餐。
嗖..嗖...嗖....
叉燒用上古法泡製,由豆豉、蠔油、沙薑粉等等材料所製作出來的叉燒醬滲透在叉燒裡頭的每一個角落,對比**的配製方式更勝一層樓。
白切雞皮爽肉鮮,嫩口且有嚼勁,經慢火浸熟後不見任何血水,雞肉的水份完全保留在核心的內外圍。
然而最為最為重要的是,那顆黑色不知名物體的而且確是叉燒醬,鷗哥並沒有作出任何錯誤的判斷。
這燒味飯,我可以連續吃下至少二十年也不會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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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在燒味世界裡頭的我並沒有在意旁人對我所投放的目光,埋頭苦幹的低下頭,口腔無間斷地在嘴嚼著人間美食。
「老闆,你所炮製的叉燒可真是非常出色呢!」
一名戴著墨鏡的中年健碩男子與老闆搭訕的期間,視線不期然的投放在我身上。
「過獎了!不過不是我自誇,我這裡的叉燒絕對可以稱得上為全亞洲第一的!」
鷗哥一臉自豪的模樣,雙手沒有半點空閒停下斬件的工作。
「哈哈,那就真的不清楚了!」
墨鏡男子雙手放後昂然一笑,開始切入話題的中心。
「不過老闆,別怪我多管閒事,剛才我無意中看到你把飯盒免費贈予那名小朋友,你們是否經常會這樣做來幫忙流浪人士的?」
「說實話,我們是打開門口來做生意的,可不是甚麼的善堂,絕對不會這樣輕易的便把食物轉贈給任何外人的。」
鷗哥臉色一沉,停下了手上的揮刀動作。
「那個小朋友是我老友的兒子來的。
數年前我那名老友的妻子不幸離世,隨後的那一年不知道是否抑鬱成疾還是甚麼得了一個怪病,終日要流連醫院。
沒能工作賺取收入之餘,醫療費用等等的支出可謂非常浩大....
唉...所以我可以幫得多少就多少啦!
其實我已經多次強調他們兩父子大可隨時隨地過來進食三餐,但大概是顧全面子的關係,那名小朋友總是在類似較早前事件發生後才敢現身前來....」
那名墨鏡男子得悉事件的來龍去脈後,不期然的托了墨鏡一下,默默地打量著我。
「在我看來,這並不是面子上的問題,而是心態上的執著。」
「心態上的執著?」鷗哥不明所然道。
「他大概是不想養成乞食的心態,所以才苦苦等候時機來臨拿取多出來的飯盒,心理上好讓自己覺得有為食物作出等待的付出吧!」
墨鏡男子此時此刻的口吻就與一名心理醫生並無太大的分別。
「可能是吧!
大概我是一介粗人的關係,我可就不會想太多了。
有免費飯送到在口裡的話,自當然是欣然接受,又有甚麼好疑慮呢?」
鷗哥搖頭一笑表示沒法理解,繼續斬下大大件叉燒。
「哈哈,沒錯,的確沒有甚麼好疑慮!」
墨鏡男子豁然開朗的作出一聲大笑。
仗義每多屠狗輩,正正是因著鷗哥擁有一顆率直簡潔的心,他才會認為贈送三餐予我兩父子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不會作出任何的斤斤計較。
這一點,墨鏡男子同樣非常欣賞。
「老闆,你是否經常感到右膊頭在隱隱作痛呢?」
墨鏡男子說著的同時,右手暗中插進在衣服的一個暗袋裡。
「就算是現在我也感到有刺痛的感覺呢,不過這也是無可厚非的,這是經常用上右手揮刀的後遺症吧!」
鷗哥心底裡可並不認為這是甚麼的一回事。既然經常打網球的人也會患有網球手,那經常利用右手揮刀的人膊頭感到酸痛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吧!
啪!
駭然間,墨鏡男子右手拍打在鷗哥的右膊頭上,鷗哥當下的感受到一下如被蚊子叮咬的觸覺。
「現在右膊頭是不是沒有刺痛的感覺呢?」
墨鏡男子笑言道。
「哦...咦?
又真的是沒有刺痛的感覺喎!而且,感覺上右手好像能夠比以前更加用力呢!」
鷗哥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右手,感到嘖嘖稱奇。
「哈哈,那就真的是太好了!那你便能繼續製作美味的叉燒飯讓大家大飽口福吧!」
墨鏡男子點頭笑然道,轉身並以眼神示意隨旁的數名西裝男子,著他們跟他一同離開。
「恩公,是你幫了我的忙吧?我..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感謝你才好呢!」
鷗哥此刻大概的明白到,剛才那一下叮咬的感覺徹底地消除了他膊頭上的痛患。
數十多年來所積累下來的傷患,輕力的拍打一下便能完全抵銷,這根本就是一道神蹟。
「哈哈,想感謝我的話,下一次我再來臨的話,你便免費贈送我一客跟那名男孩一模一樣的『加料』飯吧!」
墨鏡男子背對著鷗哥揮手作出道別。
「一定一定,得人恩果千年記,我應該如何稱呼恩公你呢?」
「叫我景時便可以了。」
墨鏡男子除下了墨鏡,轉身直視鷗哥。
「景時便可以了恩公!」
鷗哥放下手上的刀,彎腰鞠躬作出敬禮。
「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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