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多余的】白少寒

【第X天】——

“所谓的【案件】，除了要有受害者，还必须要有加害者才足够完整啊。”

……

……

小女孩歪着身子，几乎是挪着身体，一步一步靠近。

叶未白看着少寒吃力地将装满了水的水壶从厨房提到这里，他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懒洋洋地端着茶杯，丝毫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砰。

金属材质的水壶底座与茶几上的玻璃铺板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叶未白的双眸掠过少寒那被勒得泛红的掌心，还没说什么，她立刻就敏感地把手收回到了身后，转身就要走。

“别急。”

叶未白喊住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坐过来。”

少寒不动，只是拿高山寒水般的双瞳望着他。

叶未白心中无奈地笑。

他撇了撇嘴，道：“做事做足全套。给你小叔泡个茶没那么难吧？”

小女孩踌躇了一会，就听到叶未白说道：“别忘了明天我还要给你去办入学手续。天知道什么程序，说不定麻烦的要死。现在就让你做这点小事，你也这么委屈？”

少寒顿时抬起了头：“没什么委屈。”

小女孩绕着茶几坐到叶未白身边，只不过却是隔了一米的距离。

叶未白斜睨了她一眼：“你这是给我泡茶，还是给自己泡？”

小女孩微微一僵，百般不情愿地挪动着小屁股挨了过来。即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足够坐下一个大胖子。

叶未白也不再勉强，一口饮尽杯中清茶，示意对方加茶。

因为距离远，少寒必须要站起身来，微微弯腰才能完成加水这个动作。

这也都好，只是那个水壶对于小胳膊小腿的瘦弱小女孩而言，实在是太重了。

看着她双手握住水壶把手，身体颤颤巍巍的靠近自己，叶未白丢给她一个白眼：“稳点。我有点担心你会把水直接泼我脸上。”

小女孩不接话，只是艰难地一点点将水倒进茶杯中。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要专心于倒茶这个动作，小女孩难免会忽视了两人的距离。叶未白轻易可以嗅到小女孩湿漉漉的长发上传来的洗澡过后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嗯，挺好闻的。

老实说，除了继承了身高以外，她长的并不像她那个老爸，白融的容貌老实说其实是有些粗犷的，而少寒身体纤细，皮肤白嫩细腻，精致的五官虽然还未长开，但那偏高冷的感觉已经初有苗头。三千墨丝披散在身后，再配合上她那幽冷清丽的气质，她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天山雪莲的韵味。

这丫头，以后会长成一个身材高挑的高冷美人呀。

也不掩饰，叶未白大大方方地打量着这个小侄女。而少寒虽然不情愿倒茶，但一旦接受了这个任务，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极度认真起来，她全身心投入其中，倒水、虑水、加茶叶，根本没有留意到叶未白的眼神。

“呼。”

第四次为叶未白斟满茶水，坐下来的小女孩忍不住偷偷地呼了一口气。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不自觉地握着拳，还是被叶未白看到了那渐渐蔓延出来的红色。

一定很酸，也很痛吧。

毕竟才清理了整个房子的杂物，那里面的东西重量可不轻，结果洗了个冷水澡又要下来帮忙举着这么重的水壶反复倒茶，即使是个大男孩子这个时候也到极限了吧。

可是少寒依旧是一言不发，最多是抿着唇，将手背在身后。

真是别扭。

承认自己不行有这么难么？

凝视着小女孩那镜湖一样波澜不起的双瞳，其中清澈地倒映着倔强与不服输，叶未白大概明白了——或许就是有那么难吧。

当独自一人成了习惯，认输就会成为不容出现的选项。

这是坏事么？

不，至少不全是。

只是……

“你用错了地方啊。”叶未白低声道。

“什么？”没听清的小女孩转过头看着他。

叮咚——

恰在此时，门铃声响起。

……

……

白少寒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无论是邻居、亲戚还是老师，大家都这么说。

什么是坚强，坚强就是遇到挫折不低头、遇到困难不退后、遇到悲剧不服输。

而之所以这么说，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小女孩的确是做到了以上的论述，而且诠释地非常完美——别的小孩子跌倒了会大声哭泣，只有她自己是默默爬起来，任膝盖上的鲜血洒了一地，一个人扶着墙壁走到学校医务室，发现医务室中没人，于是便自己给自己的伤口做出了处理，自己清洗伤口、自己涂上酒精与碘酒，最后又自己一个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教室。

而那个时候她才九岁，已经能够将自己照顾得非常完美。

面对这样的孩子，身边人的反应自然都是会更加小心地去呵护她。

这很矛盾么？不，并不。

所谓的“坚强”，这个词语本来就带着一股悲剧的味道，本身就意味着当事人正遭遇着【不幸】。

没错，【不幸】。

“少寒，你的爸爸为什么不来参加家长会呀？”

“我没有爸爸。”

“你撒谎，上次放假我都看到过你爸爸。”

“我没有爸爸。”

大概便是如此。

少寒自然是有爸爸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在一开始就发生了致命的错误。

之前有提及，白融是从乡下跳出来，跑到大城市去打拼的，那个时候他过得很苦。

可就是在那个很苦的日子里，他认识了一个女人，不知怎的，也有了一个孩子。

对于那个时候的白融，以及那个女人而言，他们过得日子已经很苦了，苦得他们以为加上少寒这颗“糖”或许可以稍微甜一下。

他们的想法没错，但是，他们没有做到。

他们并没有将少寒当做“糖”，或许该说没有做到始终如一。

孩子降临，喜从天降，只是这并不能改变那拮据的生活，而且还加重了两人的窘迫。

奶粉、户口、学费……

渐渐地，那甜蜜的心态便开始变化、发酵、甚至扭曲。

孩子一天天长大，日子还是那么苦，那颗“糖”就慢慢变成了“毒药”。

按理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为人父母的心态也应该固定下来才对。可有的人，在某些时段，大概天生就是无法为人父母吧，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不满、后悔以及……憎恶并未消散——反而在不为人知地增长。

争吵与冷战充斥了小女孩的日常。

在这些咆哮与尖叫中，刺入小女孩那颗小小心灵的最痛最深的话则是——

“是你说你很快就发达了，我才跟着你还把孩子生下来的！！你以为我带孩子很容易么？”

“我养家糊口就容易么？”

“早就说了当初不要孩子！”

“难道不是你说要生下来么？！”

“早知道——早知道——”

就不该生下我——

——隔着一扇木门的小女孩，抱着双膝躲在被子里面，这么想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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