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个夜晚（下）

一路上，费尔保持沉默，仔细观察着所见到一切，尽管这只是属于城市的一小部分而已，但对于刚到一个陌生的新地点的人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

“来！到了哦！我们右转！嘻嘻！”

“好好好，你别推我呀！”费尔听着这发自内心的笑声，心情好了不少。

费尔转过身，看着这条路两旁的建筑物，眼前一亮。

这里应该是住宅区，每一栋房子样式都差不多，都是黄瓦白墙的三层楼，屋外都有一块草地，草地边缘圈着一圈低矮的灌木丛；这条路并非是直的，有所弯折，略呈“Z”字形，似乎与路两旁房屋的排布有关——房屋并非是习惯上的沿着街道门对门的对称布局，而是呈齿状错开。

费尔不禁被勾起了一些无名的思绪。

“好啦，进去吧，左手边第三栋就是，有什么问等会再想再问哦。”

“嗯！”费尔笑了。

门前，年轻女子从费尔身后伸出了右手，敲了敲房门：

“爸！妈！快开门！我带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回来！你们会喜欢的！”

费尔耸了耸肩，哭笑不得，自己莫非成了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好嘞！妮莉哟。”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诶~，老头子你急啥，让我也看看。”屋内又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我先来，我来开门……”

“你说什么呢？我来开。”

“我来，诶~，让我来……”

……

屋内竟是推攘了起来，门把手不停地嘎吱嘎吱响，费尔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身后年轻女子脸上大写的的尴尬。

突然，房门“砰”的一下被冲开了，冒出了一对中年夫妇的身形，还止不住地往前踉跄了几步。费尔赶紧上前扶住了那两位，而身后的年轻女子还在发愣，陷入了深深的尴尬模式。

眼前的这对中年夫妇显然具备了作为中年人所有的相貌特征，男方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圆方脸，黑发寸头，而女方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波浪金发，方锥脸。二人面色都有些黛黄，但透着健康的红色，光泽满面，显得很精神；身材有些发福但给人以壮实之感。

“哟！小子！我喜欢！”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给费尔的背上来了一拳。

“嘶——！好痛！”费尔不禁一阵龇牙咧嘴。

“瞧瞧你，老家伙，咱女儿刚带回来的小客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干？”

“这是男人之间的交流！你不懂，我这是男人之间的尊重！来，小子，碰下拳！哟~！”

“哟！”费尔伸出了右手和眼前这位大叔的手碰了碰，开怀地笑了，眼前的这对中年夫妇实在是太有趣了。

“来，进来吧！小妮莉，别发呆了，进来帮妈妈招呼客人！”那位中年女子热情地笑了笑，拍拍费尔的头，伸出右手示意费尔进去。

“呃？呃，嗯！嗯嗯！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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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去，屋内很整洁，齐齐都是木质的家具，地板也是木质的，墙壁上油漆也漆着类似于木纹的式样，整个内部黄色与褐色协调地相结合，十分沉稳厚重，朴实而充满着一种来自自然的亲切感。

费尔和中年大叔坐在了一张圆木桌边。

“小子啊，不嫌弃的话，待会儿就在这里吃顿晚饭，过上几天吧，闲置的房间也是有几个的，你可以挑一个喜欢的住下。”

“谢谢，非常感谢！”

“诶，别见外，所有在这个界面生活的人都是一家人，从别的地方刚来的不久的人在当地人家里借住一会儿是常有的事。”

“谢谢！”费尔又惊又喜。

“诶，我说小子，听小妮莉说你既不知道‘界面’也不知道‘山’，不会是下界来的吧？”

“嗯。”费尔点了点头，不过“下界”这个字眼总让人有点不舒服。

“好小子！太好了！”中年大叔拍手大笑。

“怎么了？”费尔脑海里顿时掠过了一些不大好的可能，皱起眉头来。

“乖，想什么呢，”年轻女子走到了费尔身侧，拍了拍费尔的肩：“我已经去世的爷爷来自下界，他以前帮助过同样一个来自下界的人——我的爷爷五十三岁就去世了，按妈妈的话说，他收到消息后前来参加爷爷的葬礼——其实葬礼本来只有爸爸和妈妈两个人参加而已，爷爷的其他朋友都没来。他随后了解到爷爷留给年轻时的爸爸妈妈的嘱托‘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度过余生’，于是他便带着我的爸爸妈妈来到了这里，而在两年后，爸爸妈妈便有了我。”

“他嘱托我的爸爸妈妈，不要告诉别人他来过这里，不要告诉别人他是谁，因为他的身份原因。同时，他希望我们一家给予每一个来到这个界面的下界人以帮助。”

“他是谁？”

“一个非常伟大的大人，其它的我们不能说，因为约定是这个无边无际世界上最重要最伟大存在，将处在遥远的异地的人相连，你也一定要记住，不然这个世界会寂寞的让人发疯——当然我自己感觉还好啦。”

“……”费尔陷入了思考。

“啊，不好意思，我说到别处去了——”

“很奇怪的是，明明每个界面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有来自的下界人到来，然而这个界面却除了那位大人之外从来没有一个来自下界的人到来——我发誓，我每天打工回来都会到多兹克学院去问问消息，然后再到中心城门口看看。”

“好多年了，自我长大了能独立打工时就开始了，而爸爸妈妈从那时起就经常有意无意地去找，但从来都没有……直到我今天傍晚遇到了你……”

“嗯。”费尔礼貌地点点头。

“对了我叫芙妮娅，妮莉是爸妈对我的爱称，我爸爸叫考恩，妈妈叫杰西娅，你叫什么呢？”

“里弗斯·厄尔兰特，你可以叫我费尔。”

说着，费尔终于抬头看清了芙妮娅样貌——肤色微黄，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可能比黑月大一点，长得比较普通，最多也就算是中上水准，但五官和四肢的比例都很协调，有一种天然的美；额头略宽，额上头发中分，有点蓬松，理到耳后，和其它头发一起用绳子扎起来，扎成有点复杂的麻花辫，直直垂到腰际，穿着亚麻灰颜色的白花边修身长裙，颇有一种邻家大姐姐的味道。

“嗯，费尔，我记住了。”

“那可以问问题了吗？”

“问吧，你这个问题问得真可爱。”

考恩大叔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费尔的想法。

“刚才那位叫穆恩的叔叔突然发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件无法挽回的事，让他平安地生活下去吧，砍砍树，送送木头，不用为了其它什么的发愁也挺好，谁都帮不了，帮他只会让他更痛苦。”芙妮娅回答道。

“你小子怎么惹到他了？”考恩大叔微微皱眉。

“唉，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那，接着问吧，费尔。”

“‘山’是什么呀？”

“这个，这个这个……”父女俩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那个啥，改天妮莉你带他去看看吧，这个不好形容啊。“

“嗯，好的。”芙妮娅点了点头

“谢谢！”

“不客气，接着问吧。”

“为什么你们上界的人和我们讲的话和穿的住的都一样？”

“傻呀，上界最早的时候可是没有人类的，而我们是在上界土生土长的没错，但是我们的祖辈还是从下界来的呀，讲的话当然是一样的呀，各种习俗习惯也都传下来了呀，至于衣服房子什么的，当然也是受影响的，同时每年下来都有好多下界的人来到上界，带来各种各样的关于下界的消息，甚至还会带来一些下界的物品甚至物种，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听说在别的界面，这些来自下界的东西都是头等的收藏品和奢饰品。”考恩大叔开口道。

“那什么是界面呢？”

“这个不好说，你可以理解为和这个世界差不多的另一个世界，但都包括在上界里面，各个界面之间都相连，可以通行，至于怎么去之类的更复杂一点的问题，你明天可以到多兹克家族开设的学院报道学习，他们一定很欢迎你的。”芙妮娅笑了。

“为什么会很欢迎我？”

“因为能得到上界接引的人资质肯定不错。”说着这话，芙妮娅的眼神有一点黯然。

“大姐姐……”看着芙妮娅的神情，费尔一时语塞，心中最大的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又被新生的问题给顶了回去。

“好啦好啦，开饭喽，吃晚饭吧！还有什么没说完的饭后再聊，”杰西娅婶婶手里端着两盘素菜走了出来，“妮莉，帮忙去盛饭！”

“好！”芙妮娅走进了厨房。

“我也来帮忙。”费尔道。

“诶~，小子你就老老实实坐下，好好当一个客人。”

“考恩叔叔，这回倒是你见外了。”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去吧，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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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四人坐在淡黄色的短绒沙发上。

“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费尔？”

“没有了。”费尔知道有些问题没必要问，有些问题问了也不一定有答案。

“那你自己休息一下，洗漱一番，让爸爸等一下带你去挑一间空房，睡一觉吧，明天姐姐我带你去多兹克学院，有空的话我们全家人一起去看山，去山上玩，好不好。”

“好，谢谢！”

费尔感激不已，心头涌上了一股归属感，在这时候，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身在这间陌生而亲切的小屋里，是多么的令人感到踏实啊。

……

人一放松，时间便过得很快。

夜里，费尔躺在了一张两米规格的黄木床上，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填绒枕头，费尔盖着洁白的被子，今天太累了，连来到上界的第一天的星空都没看上两眼，费尔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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