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横穿！前往中心城！（三）

“现在的雨太大了！太乱了！看不清了！我光是维持气流保持飞行就很吃力了！不能再这里逗留了！闪闪好好抱紧我！我试试看能不能冲出去！”

“出不去！费尔你现在飞得不够快！我问‘它’了。”

“那，啊，这雨也太大了吧……‘它’就不能帮我们一下吗？”

“呐，虽然闪闪很不想这样说‘它’，但实际上每一个和闪闪‘说话’的‘它’都只不过是一个界面于无数游离结点自然交织形成的无数游离意识中诞生的主意识而已——但孕育闪闪的‘它’是不一样的，只有‘它’一个，而且‘它’自己也并不完整。‘它’陪着闪闪，闪闪陪着‘它’……”

费尔忽然觉得背上有些温热——闪闪哽咽着哭了。

“闪闪……”费尔咬了咬牙，顶着炸弹般的暴雨，猛地加速。

“不管怎样，先到中心城再说！”费尔的内心咆哮

着。

“嗯~嗯，没事的…泣…泣，”闪闪抬起头轻吻了一下费尔的侧脸，“就因为是这样子所闪闪才更要去找生命之树呢。”

闪闪脸上的泪水触碰到了费尔的脸，仿佛有一股电流以之为导体传入了费尔的身体，刺激着费尔的心脏。费尔无心顾及闪闪到底说了什么，感受着太阳所在的方向，背着闪闪全力在巨木森林里穿梭。

头顶阳光依旧，在狂暴的雨水中折射着，五光十色，炫目迷离，又有树荫遮蔽，光影交错，再加上飞行速度过快，费尔几乎是在凭感觉前进——好在这里的一切都格外巨大，有着足够的空间。

“费尔，飞慢点，太快了，我有点怕……”闪闪在费尔的耳边轻唤道。

费尔没有回答，此刻费尔的注意力全在保持气流与观察周围的情况上。

闪闪奇怪而担心地向右侧过头——看到了——闪闪闭上眼，默默地趴在费尔身上，祈祷着：

“费尔加油……”

“人家问过‘它’了，就算飞得像现在这么快也是至少要两天的呢。”

“费尔加油……”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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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木森林的某处。

“哥，呜，呜，哥哥……”小卡瓦莉娅泣不成声。

“莉兹，不哭，节约体力和水分…会…会好受些……”

棕红卷发的青年正靠在墙（树的光滑内壁）边，极为虚弱，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失去失去了光泽，结实的肌肉块还在，却隐隐有钟萎缩的趋势，脸上的各个部位十分不自然地松开，亮褐色的双目内空无一物，几乎要涣散了——他仍把头朝向妹妹，似乎是想要呈现出一种痛苦、绝望、无奈而怜爱的神情，可却连做到这一点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流泪更是成了此刻最奢侈的事情——他全身笼罩在一种病态的疲惫感之中，嘴唇仍是不甘心地蠕动了几下：

“该死的……贪婪地东西……不仅是人…动物也是…现在的世界竟然还诞生出了这种植物…么…呵，呵呵……”

他紧握的右手终于也松开了，几粒带着细密而软的倒刺的椭圆形灰绿色种子滚落到地（树的内部）上，显出腕部的一圈勒痕——布满小圆盘状的印子，每个圆盘的圆心都是一个针眼大小的孔，边缘还有些血渍，触目惊心。

“自然的宽容，智慧共生的杰作……种出来的家…洛洛树…落络树…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吐！……”

棕红卷发青年恨恨地口中轻喷出一点血沫。

“吃下了剩下的、所有的…两个人十五天份的食物…才开始生长…居…居然还需要食物才肯开‘门’……呵……”

“我…的…大半血液……都给你了，呵……该死的怪物…‘门’开了还要继续吸我的血…还好我挣脱了……可关‘门’竟然也要……贪婪的怪物，魔鬼…呵…呵呵……”

忽然沉默好久……

“哥哥。”小卡瓦莉娅紧紧依偎着棕红卷发青年。

“没有食物是不可能回去的…而现在出去等于自杀…可我们却又要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在这里面住上七天……”

“哥哥……”

“不要给我治疗，这不过是促进身体恢复而已，没事的……现在这种情况，要……活下去……的话，精神决不能疲惫，不能……不能再消耗精力了……”

“哥哥！……”

“听话！”

“哥哥！……”

“听话……”

然而此刻——“门”突然开了——“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被一股朦胧气流所笼罩着的身影。

树屋内的兄妹二人下的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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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后，洛洛树内——

“也就是说，这棵洛洛树是你们为了躲雨才种下来的咯？怪不得幼苗期都没过。”闪闪拉着小卡瓦莉娅的手说道。

“姐姐，别这样，我们这是在避难，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雨了……但无论怎样，谢谢你和这位哥哥的帮助，非常感谢！”

“没事的，我们也在找一个躲雨的地方，能不用一直拼命地往中心城飞实在是太好了。“费尔也笑了，”不过树里面的空间有点小呢。”

小莉兹似乎被触及到了痛处，选择了沉默——毕竟是耗尽兄妹二人的携带一切并损害了哥哥的身体健康才使得洛洛树长这么大的。

“噢，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个。”

“所以说费尔你说话不要太急嘛，洛洛树只要有足够的吃的，就能很快地生长成型的。只要把足够的食物丢进那个树桩一样的洞里就可以了。“

“好的。”

费尔走上前去拿出格纳口袋，把佐福糕两块两块地丢了进去，却没听到任何声音，也不知道这个凸起而深不见底的树洞是怎么消化的，有点骇人。

嗯，就这样丢了好一会儿——

“闪闪，怎么好像没变化哎。”

“嘘——它在消化——”

“原来姐姐的名字叫做闪闪啊，好奇怪的名字呢。”

“才不奇怪呢！”

“闪闪没关系的。”费尔拍了拍闪闪的肩。

就在这时，在一旁气色早已回转却沉默了许久的莉兹的哥哥开口了：

“哎，小子，可能有点不礼貌，请告诉我你的全名！”

“呃……里弗斯，里弗斯·厄尔兰特。”

“嗯……看上去只有十多岁却能于春眠之雨中行动，闻所未闻的姓氏，把那种能迅速补充能量并提高肌体活性的高级食物完全不放在眼里地拿来喂洛洛树，还携带了价值难以估量的储物器…最可耻的是为了满足私欲这么危险的出行居然还要有同龄女伴陪同！……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果然是某个大家族的少爷吧！隐去真名，出来历练，呵，呵呵……“

“我没骗你，这就是我的名字啊。”费尔皱眉。

“那肯定就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有钱有势人都该死！……”棕红卷发青年跪下身子，双手捶起了地面。

费尔逐渐消化着被棕红卷发青年突兀的言语和举动里所含的信息，沉默了，但这次是属于另外一种沉默——费尔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闪闪闻言后想也没想，直接被气哭了：

“你！为什么偏偏又碰到这个人类！你知不知道费尔救了你们两次了！费尔这么好心你还说费尔坏话，我…我，我我我…气死我了！哼！”

“不就救了我一次么，还要说成两次，莫非是说你们一次救了我和妹妹两个人还要分开算的？虚伪的富人与伪善家们哟……”

“你！前几天我们遇见了你们，那时候是我感知到你们的位置，又发现你们的前方有一大片巨大的虫群在活动，而费尔听我说了之后就立刻往你们那边赶。要不是费尔引导气流吓走你们，然你们决定改道，你们说不定都……”

“好了好了！两次就两次！烦死了！啰嗦什么！你们对我恩情太大了，说得我很感动啊！老子一介贫民还真还不起！啊！呵呵！”

“哥哥！别这样！”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死啊——！”

费尔眉头皱得绷住了，下意识地把闪闪护在怀里，闪闪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一时被吓蒙了，只是扑到费尔怀里一个劲地哭。

“哥哥姐姐别生气，别这样子，我哥哥这样子是有原因的。”小卡瓦莉娅站出来横在费尔和棕红卷发青年之间，大大圆圆的眼睛微微泛红，用恳切的语气说道——她很紧张，但坚持着。

“呼——”费尔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吧。”同时费尔又对怀中的闪闪说道：“乖，忘了吧，没事的。”“嗯。”闪闪低头在费尔胸口蹭了蹭，闭上眼，安心地靠在费尔怀里，但眼泪像是有着极大的惯性似的，仍在不断地涌出，将费尔胸前的衣衫打湿了一片。

“我和哥哥是三年前来到这个界面的……”小卡瓦莉娅突然留下了眼泪，“三年前，我们一家人住在一个中心城内只有几十人的小界面内，大家都没有离开过，因为这是我们爷爷奶奶那辈定下的规定，爸爸曾提到过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和者，但却不然后辈接触一切与‘和’有关的东西……虽然对正常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

说道这里，只有九岁大的小卡瓦莉娅流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悲哀。

“但是，当‘探路人’来了的时候……”

“他们说是‘为了带来更美好的生活’，不停地劝我们接受他们的管辖，他们说‘我们会给这个界面带来新生’……”

“太突然了，大家都无法接受……呜，呜……”

“人很多吗？”

“很多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

“是军队吗？”

“不知道，但是，但是，爸爸妈妈，大家，突然，什么都没说，就聚集了一道强烈的光线朝我们射来…然后，爆炸…大家……大家……”

“那时候！那时候！……”

“冷静，冷静点！”费尔凝视着小卡瓦莉娅。

费尔翠绿的眼睛在燃烧着的星鳞粉的灿烂白光里光华微微流转，眼瞳深处似乎有种神秘的魔力在呼唤，令人忍不住想和这双眼睛对视，太美了……

小卡瓦莉娅顿时心神安宁了不少，她望了望不知何时已经昏过去的哥哥，也就是那名棕红卷发青年，走到他边上，有些吃力地将他扶好，靠着他。一直强行忍耐着的疲惫感顿时爆发出来，令这名年幼的女孩昏昏欲睡……但她坚持着。

闪闪已经睡着了，带着满足的微笑——只要和费尔在一起就好了。

费尔不禁为眼前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小女孩儿动容了。

“休息吧，别这样。”

“不！为了哥哥！”晶莹的泪水随和小卡瓦莉娅不顾一切地摇头而被甩出来。

费尔又沉默了，皱着眉头继续凝视着她。

小卡瓦莉娅淡黄的大圆眼里仍有不少血丝——她紧咬牙关，小嘴微鼓，用力瞪了回去。

四目相对，费尔自小卡瓦莉娅孤注一掷的勇气面前低下了头。费尔轻轻一吻怀中闪闪的额头：

“很熟练呢，这些解释的话说过好多次了吧。真是个好妹妹呢。”

小卡瓦莉娅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谢……非常感谢！从来没有人愿意…他们还说这是俗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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