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消息与晚餐（下）

费尔和闪闪从喷泉外池的纯白石质台阶上走下来。

不少站在一旁的形形色色的宾客都有所意动，走上前来，不过在费尔的请求下由老管事一并代为婉拒了——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数十名宾客才满怀遗憾地离开。

老管事简洁地将第二层介绍了一下，“主要是一个公共大厅，另外还有三个小型餐厅，以点心供应为主……”

“费尔，我肚子饿了……”闪闪拉了拉费尔的右手。

“我也是啦，”费尔目光望向老管事，“如您所见，老先生，有劳了，另外还请帮忙安排一下住所，能好一点的话就是最好的了。”

“请问要住几天呢？”老管事克劳德脸上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大概一个月吧。”费尔看了闪闪一眼，闪闪则是点了点头。

“那么第四十三层楼壹室，一个月期限，费用为十四基洛或七十万公盟积分。在此期间，凭专用通行证可在本分店任意一处餐厅自由就餐，并免费享受大多数服务，我们将按时提供点心和下午茶如不需要请提前告知。一切服务以通行证为准，请务必保管好。现在请先由我带二位前往五十三层露天餐厅就餐，通行证将在二位用餐完毕后送至。”

费尔闻言取出格纳口袋把伞放了进去，又从中找出了十五枚基洛，递给老管事。

“果然如此么，和那位一样，不，是更好的空间物品么，”老管事接过十五枚基洛微微一笑，“果然已破碎的界面的空间会通过降格的形式落入下界么。而若在上下界秩序对接过程尚未结束、空间降格尚未按完成的时候因某些原因附着在下界的物体上而提前以介于空间与面之间的此空间形式稳定下来的话，那么就会产生可用于制造可控可携带的空间的特殊材料么，真是奇妙啊，想不到最初的故乡竟已有如此技术。”

“嗯，是的呢，我也觉得很神奇。”费尔拘谨地笑了笑。

“财不露白，孩子，不过我相信你有着守护这份财富的能力，但倘若丢失了的话可是件令人头疼的麻烦事呢。”

“有闪闪在呢，丢不了的。”闪闪闻言悄悄凑到费尔耳边说道。

“莫非是感知系的精灵么，真是大手笔啊。”老管事一脸惊叹与期待。

费尔露出了相当不悦的神色。

“哈，还不够呢。”老管事的话语有些玩味。

“不，这样就好。”费尔神色恢复了平静。

“布劳克林是是大家族中最公正最讲信誉的家族，因此我才会无所顾忌地说出刚才的话，我并无恶意，这是公平的，想必我作为年长者的一番话也能为你解惑不少，所以请不要介怀。”

“但这场交易并未经我同意。”费尔皱眉。

“一基洛的服务费，不是么。”

“可我并不打算花在这上面。”

“有时候交易的机会是求之不得的，应该敏锐地抓住，而试图创造机会的话则很有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唉，是的呢。”费尔颇为叹服地呼出了口气。

“这是场互利的好事，不是么。”

“但还是管事您收益较高啊。”

“这就各凭本事了。”老管事克劳德充满期待地笑了，向费尔伸出左手。

“哈，受教了。”费尔轻松一笑，向老管事伸出左手。

一老一小以平辈礼仪相往来——“祝二位用餐愉快。”

“谢谢。想不到这才是第二层的主要功能。”

清寒怡神的幽香悄然而至，撩拨着访客的心绪……

眼前，无数绿茎银叶的一指长的细软异草匍匐着，无边无际，远远超过了酒店应有的面积——

一片烂漫的银色草原。

凉风微凛，牵起你我的手，去与一朵朵及膝高的半透明水晶铃兰相约。

一朵朵纯白的水晶，一朵朵浅蓝的水晶，一朵朵淡黄的水晶……

星星点点，零零碎碎，寻寻觅觅……

地势略有起伏，三三两两的蔚蓝小湖像一杯不小心打翻到地上的水，不规则的湖面映出了不完整的天空。

为数不多的小湖的湖畔上摆着为数不多的铺着白布的圆木桌。

头顶忽然飘过了几缕触手可及的云烟……

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到天空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

这里是位于高空的巨型浮空岛，布劳克林第四千三百三十七号分店的顶层。

不远处，在费尔和闪闪之前到达的数十位先生夫人们正和两三百名服务生等待着——众人一连片地向二人所在的方向露出了微笑。

老管事领着费尔和闪闪走向前去，和人群中一位也是穿着管事模样服装的胖高而黑发秃顶的中年男**代了一下，然后右手拿起左手托着的深蓝色细棒在空中轻划数下往左手心一敲，瞬间传送离开了。

众人忽然下意识地抬起头——

高悬在头顶的太阳开始渐渐暗下去，暗下去，忽地又是一亮，爆碎开来，却又出人意料的安静，点点光芒在黑色中消弭，露出了里面那小了一大圈的月亮，恰似烧熟后剥了壳的蛋——远处，近处，到处都是，一点一点地接连亮起——星星也来了，通明绚烂的夜啊！

费尔突然转过身抱紧闪闪，温热的泪水不住地自眼角淌出，但随后费尔便恢复了平静，从怀中取出手帕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闪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你呢。”

“没关系的费尔。”

“闪闪……闪闪今天真的很努力呢。”

“那就亲人家一下！嘻嘻。”

“闪闪……”

费尔忍住想要再次哭出来的冲动，无视他人，在闪闪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又吻。

一旁的先生夫人们耐心等待着，柔和的目光传达着他们此刻心中的善意与祝福。

众人入座，开始准备用餐。

几座小湖的湖面上冒起了热气，湖畔周围顿时暖和了许多，同时幽蓝浅亮的湖面映着粼粼的星光又蒙着一层绵薄的面纱，亦是一番佳景。

没有人工照明的浮空岛上并未由于夜晚的到来而失色——无边的草原开始渐渐恢复了银色，愈发明亮；水晶铃兰们一点一点地在夜风中摇曳着，一点点地在夜色中亮起：一颗颗白水晶，一颗颗蓝水晶，一颗颗黄水晶。

虽然更加地美丽梦幻，可这在费尔的眼里却依旧是多么的熟悉啊——此刻，费尔和闪闪并排而坐，相对侧过身子；费尔上身前倾，握住闪闪放在膝上的双手——桌上、怀中的大小草叶兔们似乎有所感觉，纷纷轻快地跃起，窜入泛着银光的草丛中。

“闪闪，我突然想到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二次在这样的环境下正式地用餐呢，抬头便是星空，真好呢。可是你想得到吗，我所说的那第一次，就刚刚发生在不久的四五个月前呢。”

“嗯。”

一名男服务生优雅地从左手盘中依次端出两碗热汤，“二位的餐前汤，请慢用。”

汤淡黄色，有些浓稠，形形色色的谷物蔬菜在其中或沉或浮。

“这是？”费尔有些惊讶的问道。

“每一个下界的人们来到上界就一定会思念的食物，杂粮汤，下界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传承了千百年、浓缩了无数回忆的杂粮汤。”服务生小哥声音清脆而有磁性。

“啊，是啊，那么这座布劳克林酒店的建筑风格也是类似于下界的风格的吗？”

“是的，这是布劳克林的传统，也是家族创办者约瑟尔·布劳克林先生的理想。”

“谢谢。”费尔向他点头致意。

“不客气。”

服务生转身而去，费尔和闪闪各自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

“和爷爷烧的味道不一样呢。”“淡淡的，有点咸，很香，滑溜溜的，很舒服。”

费尔和闪闪喝后几乎同时说出了各自的感觉。

“呐，那费尔爷爷烧的餐前汤有什么不一样吗？”

“爷爷烧的汤一开始尝起来是甜的，然后又能慢慢尝出纤维，有点鲜。”

“那费尔爷爷做饭很厉害喽。”

“嘛，还算是吧，平时他烧饭很随便，有时就只有一锅做的比较浓的餐前汤，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做餐前汤——我现在总觉得爷爷这样做，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不在他身边了，离开下界了，我吃饭时还能想起他。”费尔不禁有些失落。

“费尔没事的，如果费尔的爷爷都已经考虑到了并做好了准备，我们就不应该难过，不然就是辜负了这份心意。”

“是啊……爷爷你到底还准备了什么呢……”

“唔，费尔……”

“嗯，没关系，我们还是很安全的，可以好好地过下去。果然，很难想通而且想通了也不一定有什么意义的东西还是不去想比较好。”费尔勉强一笑。

“费尔……”

“乖，没事了，都是我不好。”费尔郑重地握起闪闪的双手。

一长列推着餐车的男女服务生按顺序送餐，转了一圈后来到了费尔这边。

“您点的秘制海鲜清汤，这是秘制河姆鱼鱼排两份，中等份秘制生蔬烤肉卷一份，以及秘制冻鲜奶夹心酥皮白面包四只，请慢用。”

服务生们又推着一辆辆餐车走了。

每个餐桌之间都隔有相当长的距离，每一桌人都沉浸在各自的用餐氛围中，与别桌互不打扰。

风徐徐地、不断地吹着，拂面而过，微寒而不凛冽。

“啊，晚上这样的风真是令人放松而头脑清醒呢。”费尔双手小心地抓着一只白面包的下半部分，并没有吃，而是抬头望向了无限的星空；月亮那无缺的形貌在视线中逐渐放大，可是费尔并不想看月亮。

“嗯。”双手双手捧着喝了一半的杂粮汤，静静望着费尔的侧脸，看着他一头顺泽的金发被微风吹得摇晃，看着他翠绿的眸子缓缓地闭上又睁开，心同着他纤长的睫毛的末梢一起微微颤动。

“也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偶尔会忘记的小事情呢。”

闪闪：“……”

“爷爷经常钓鱼，因为家里没钱又不想老是赊账，所以就会经常带着我去家附近的小湖边钓鱼，然后杂粮汤就变成了鱼肉糖，很好吃。现在想起爷爷钓鱼时的样子，我觉得爷爷也是很喜欢钓鱼的。”

“话说我们吃的这些菜的食材竟然都是从下界带来的品种，真是无法想象，尤其是竟然还有人把下界活着的动物逮到了上界。”

“大概这就是‘秘制’菜单里的菜都很贵的原因吧，要不是那个胖胖的管事大叔点菜的时候站在我们边上，那个点菜的褐色头发的大姐姐都不一定敢记呢，而且写完还得那个大叔在本子上面签字。”

“嗯。”闪闪点了点头。

霎时，两行泪从费尔脸上淌下来——“稍微察觉到这一点的人都很怕我呢。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好人也好，不好的人也好，不过我觉得我们遇到的好人比较多。”

“费尔……”

“所以我觉得芙妮娅姐姐虽然反应有点慢，但却是最好的人。”

“嗯。”闪闪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松开手里的汤碗，上身前倾，双手交叠着放在费尔右膝上。

“闪闪，能好好亲一下吗。”费尔放下手中的白面包，拿起桌上小木盘里准备好的白色湿手帕，侧过身替眼前美丽动人的黑发少女擦了擦嘴，而后又擦了擦自己的嘴。

“只有你，闪闪，闪闪，只有你……”

“闪闪是独一无二的呢……”

费尔眼泪扑簌而下。

蓦地，唇上一暖，传来了柔软而饱满的触感——

原来是少女率先撑起上身主动吻住了少年的薄唇。

良久才分。

“闪闪……”费尔仍泪流不止。

“虽然很寂寞，但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太寂寞了……”闪闪完全站起身，搂住了费尔，“人家也可以把费尔抱在怀里呢……哭吧，费尔，哭吧，哭吧，‘它’告诉人家难受的时候哭出来是最好的……哭吧，哭吧，不怕不怕，有闪闪在呢……”

“呜呜呜呜……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其余各桌用餐中的客人们此刻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餐具。

月色真美摇人心……

（数天没更新实在是抱歉了，20号吃散伙饭在外面晃了一天，紧接着要填高考志愿，忙活了数天，家里乱成一锅粥，然后昨晚24号入坑自走棋……啊啊啊请打我吧——把收藏留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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