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的生活相当惬意。我的牙刷是全自动的,喝的水都是从地球另一边无污染地区运送过来的,每天的早中晚餐点都有菜单可选,厨师也是家里的,上下学都有人接送。
基本上只要能用钱干到的事情,我在那里都体验到了。
人际关系上,寒心和另外两个妹妹对我都很友善。爷爷也不排斥我。其他直系亲属有意见也不敢当面提出来。我很快就融入进这个各种意义上都是最好的大家庭里。
然而,那时的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只想写出属于自己的小说。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生父说了之后,卧病在床的他立马打了个电话,接着便有人通知我准时参加轻小说作家协会的一项轻小说大赏比赛。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由于我此前并没有写过小说,所以生父还专门请了人来辅导我关于小说的各项写法。从人物安排再到情节转变,以及最基本的文笔提高。
辅导我的老师同时也是个学生,年龄甚至比我还小,但他也想通过这次大赏比赛来出名。
他的笔名是恨光阴。
我曾问恨光阴:“你教我写小说,难道就不怕多一个竞争对手吗?”
恨光阴回道:“我不怕。因为我的小说人物饱满,情节动人。我相信,我是能够获得大赏的!”
那时的恨光阴还说:“现在参赛的作品全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毫无新意,评委们肯定早就看吐了。而我的小说正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我一定能成功的!”
恨光阴认为自己的实力足以获得大赏大奖,那时的他朝气蓬发,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在里面。也令我很欣赏他。
我们发誓,要一起写出改变业界的轻小说。我还把恨光阴介绍给生父认识。
然而,对于商人而言,轻小说的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能赚钱就行了。
我获奖了。恨光阴连入围都没做到。
因为恨光阴的小说没有过审。
恨光阴除了我以外,他还有别的富家子弟要辅导写小说。但那些人都不认真,他们甚至还嘲笑恨光阴的理想,并倒出一个事实:“大赏已经被内定了。”而内定的人就是我。
恨光阴不相信,他依旧严格地要求他的学生,却换来了报复。
一次酒席上,某位学生对着他的老爸抱怨了两句。第二天,恨光阴的小说便下架了,再也搜索不到了,参赛资格也随之取消。而且,恨光阴还因此获得了一项惩罚——十年内不准在任何平台上发表小说。
恨光阴被打入了小说界的死牢。
人生有几个十年呢?
就是这样,恨光阴的梦想在没开始前就已经破灭了。别人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一生。如果不是那个学生后来向我炫耀,我和恨光阴恐怕还不知道实情。
此后,我便失去了恨光阴的所有联系。他在消失前只给我留了一句话:“写小说是没用的。”
我获奖之后,生父立马就给我安排了一个经纪人。
我和经纪人见面后寒暄了两句,便开始讨论起该如何让我出名。
经纪人:“首先,我们需要利用好你大赏获奖人的身份,来让你的小说变得好看。”
我疑惑道:“变得好看?”
“是的。”经纪人理所当然道,“这个时代的人们是没有辨别好坏的能力的。最近流行什么,他们就去看什么。哪怕我们产出的都是垃圾,但只要冠上某某大奖获得者,他们就会去疯抢。”
经纪人还指着我道:“而且先生您的条件很好。商业包装起来会更轻松。”
我:“你什么意思?”
经纪人:“您的外貌继承了您的母亲和父亲,稍微装扮一下便能吸引到一大堆女性。而且您显赫的家世也能够让她们浮想联翩。她们甚至会为了你而去死,自掏腰包买你的小说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就因为我长的好看?”
“是的。”
“那如果我长的不好看呢?”
“那我们就会给你安排一个悲惨的身世,以此来博得同情。”
“就这么简单?”
“是的。当然,我们还会提供各种人设给你。比如最流行的霸道总裁型。您只需要在屏幕前演绎出她们理想中的形象,那么赚钱、女人都不是问题。而且您的家世本来就显赫,所以也不用太过委曲求全。就算您因为各种各样的出轨原因而人设崩塌也没有关系。你的粉丝会为了维护你,或者说是维护她们心中的幻想,她们会自发地组织水军,并依旧为你掏钱。钱又能生钱,您可以拿着她们给的钱去投资理财产品,或者开个公司玩玩,运气好的话,还能获得‘努力的富二代’的美称,您就能获得更多人的追捧,赚到更多的钱。”
“那我的小说……”
“没人会在意您写的是什么的。”经纪人残酷地说道,“就算您写的全都是感叹号,我们也能帮您把您的小说给吹上天。”
“只要能赚钱就可以了,是吧?”
“没错。”
这个时代的人们失去了辨别好坏的能力。
这是一个艺术已死的世界。
我终于认清了现实。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和恨光阴是一样的。
我们都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下破灭了梦想,理想被现实砸的粉碎。
我曾离堕落只差一步。
我和周围人划清界限,隐姓埋名,来到了梦蝶她们的公寓里,开始了孤独地创作人生。
我不求自己能写出改变业界的轻小说了。我只希望我还能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我就是那个精神追求大于物质追求的疯子。
观察者曾说我是少数掌握真理的人。但就算真的掌握真理又有什么用呢?
人们不需要真理,就像他们不需要在意小说的内容一样。只要有钱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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