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是老国公,三朝重臣,说句实在话,在这朝廷上老爷子的地位恐怕是要比本王这个亲王的爵位还要高出两三尺,说好听点本王不过就是个被先帝流放边疆的不忠王爷罢了.....”朱元德越说,声音里的疲惫与恐惧越发的明显,他倒是不介意以自己的地位在两人前将这不堪的感情给流露出来,倒是大大方方的,该哭哭,该笑笑。
他本是一个性情直率的老爷们。
“哀王侄就是死在本王的面前......本王是真没想到,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帝竟然能就这么将自个的亲生皇子活活的落死在关中,当时本王既辛酸又害怕,生怕哪一天这先帝的屠刀就会落到本王的脖子上来.....”
“嘿,可惜啊......”一声叹息,朱元德却将自己一副疲惫的样子尽收在皮囊里,冷不丁的笑出了一声: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若是先帝能有太祖半分沉稳,又怎会做出那种天诛地灭的事情?王爷又怎会安安稳稳的在这长安城里手握十余万铁骑雄兵傲视西北,纵心的去下这一句十数年的大棋呢?”老者同样嘴角带着笑意,他缓缓说来,却是换来朱元德越来越僵硬的一张脸。
“先生......观棋不语是真君子,就算当年下棋的不是咱们,就算那盘大棋已经关了局,那也不是咱们该随便张张嘴就能吐出来的东西啊。”
朱元德却像是换了角色,他颇有些语重心长,老者闻言,只是眨了眨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便说道:
“王爷所言甚是,可这也是贫道为什么建议王爷塑这黄土将军像的原因......”
“先生所献毕竟是关心到那年关中收成不佳,不愿再白白的往百姓头上扔负担罢了,何来这一说?况且本王将这塑像塑在大殿之内,不是什么无天无地之所,本王为的是藏,为的是不让风雨伤到塑像罢了。”
“先生所言,本王可从未听说过的。”
“.........贫道晓得了.......王爷....哈......”
“王爷还是英明。”
这夸奖,朱元德倒是堂堂正正的受了下。
“看来贫道并不配再像王爷提什么黎民的建议了。”
“先生您此话可就是过谦了,先生阅历之广,思绪之深,本王可曾赶得上半分?您还是教教本王这顺天府内的官官之间千罗万丝,总比这计较斗升小民来的重要。”
“唉.....王爷这话.....”老者摇着头,他苦笑着说道:
“王爷,此番王爷将这事儿闹大,余百川是必死的局,而朝中不管是老臣新臣都脱不开这个局了。”
“贫道曾在京中苦存三四年,也算是对老臣新臣们有些个些许的把握,皇上年幼,所厌恶的无非是那些老臣旧臣,仗着自己两朝资历,敢于对皇上指指点点,这些人无非就是......”
“内阁胡阁老那一批老臣?”
“......怕是没有胡阁老,而是次辅高如平,封常林,诸葛丘这几位老臣才是。”
“余家一灭,再联系上金缕衣这三个字,一边的东厂锦衣卫就可以彻彻底底的将手伸进这潭烂泥之中,而不是所谓的什么找证据寻线索,南边的锦衣卫可以放肆的开刀,那北边的东厂番子也照样可以上堂争权了。”
“如此一来,陛下手上的东厂就可以彻底的放开手脚,一方因为林国公之事受得冷落的老臣们也可以借着老国公一名翻身,这样......”
“这样江南一党就会被压,被咬,对面?”朱元德抢着说道。
“正是这般。”
“可这再怎么看,受压的都是本王的钱脉啊......当时本王一直忍着没说,到今儿个就不得不提这事儿了。”
“.......王爷当时为何不说?”
“若是本王不信先生,本王早就说了。”
老者眼神一惊,却也像是亮了几分似的,他说道:
“王爷......”
“本王要先生您亲口跟本王说。”朱元德坚持道。
“.....王爷居西北,所掌十五万步骑虽说是王爷所统帅,但是还是要受到兵部的制约,更何况还有洪家十万五所卫所兵,陛下当然是放心的很,但是靖王屯兵十五万于燕齐两地,伸手便可触到江南春风....这受压的,怎么看都是靖王的利益啊。”
“只要朝廷上一乱,第一个倒的必定是此时内阁首辅胡阁老,不管是不是陛下真的要倒胡......”
“可胡阁老毕竟是陛下的帝师,怎么会......”
“所以贫道才说,不论是不是陛下真的要倒胡,而是陛下必须要有一根柴,去点一把火!”
“本王明白了.......”朱元德说道:
“若是这番闹成了,陛下定会提拔一批新臣锐士。”
“其实.....王爷.....贫道还有一个主意,不知王爷可否细思。”
“先生但说无妨,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贫道.....贫道听闻兵部右侍郎叶了言有一妹年刚过及笄,闺名为叶娟柔,生辰八字正巧着与世子相符.......”
“先生何时当了这媒人的好差事?”突然,朱元德大笑而道,他的声音之大打断了老者的话语。
“贫道....只是请王爷三思。”
“本王会三思的。”朱元德收敛笑容,说道:
“今日时辰不早,先生早些去休息吧。”
“那,贫道就先告退了。”老者倒也不迟疑,闻言罢了,先行一礼,转身便走了。
可老道刚一转身,走出门时,突然转身回来,说道:
“王爷......”
“先生还有事情?”
“额........”老者似乎在琢磨着,不过几息之后,就说道:
“并无。”
“那先生,可是要一起用午饭?”
“贫道打算去喝完小酒,吃点大肉。”
“先生这可是为难了本王了,本王此回可没准备什么大鱼大肉。”
“所以,贫道还是自个去吃些算了。”
说罢,老者便转身离去。
“先生慢些!”朱元德在殿里喊道。
那老者只是以挥手,也不回头,便走到没影。
这是,朱元德才收敛面容,他一点点的将地图卷起,然后自己一个人费劲的将地图抬到塑像前,便双手抱拳,像是江湖绿林中的好汉相见一般,朝着塑像来了三拜。
他很熟练,毕竟当初也算是绿林出身,烧杀抢掠没有没做过的,此时也算是旧事重提,突然有了些感慨,他不说,拜完之后抬头仰视塑像,便问一旁的少年郎道:
“知道为什么,父王将这塑像建在大殿之中吗?”那少年郎正是宁王唯一的嫡生子朱汨。
“儿臣....儿臣只觉得此处见不得光,有些不太好。”朱汨说道。
“确实不好......你看着大殿,将大门紧紧关上,便是无天无地之所了。”
“昔日韩信,大汉齐王,不也是这么憋屈的死吗?”
“父王.....父王这是......”
“英雄相惜.....不对,单相惜吧。”
朱元德说罢,便袖子一甩,横竖说道:
“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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