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两家,可能连名声都没了。”
“名声?自从咱这个干孙儿成了倌儿,又趟了暗河。干祖的名声早让咱这个阉人给败坏没了。”
“败坏?!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是郝相公的干孙儿,令祖的名声早圆满了,从上到下,从庙堂到草莽都圆满的。可我干爹呢?”
“名声这个东西,都是庙堂说,百姓听。终有一天,我干爹的名声会被庙堂败坏的一塌糊涂。”
“杀羊要快,免得被羊蹄子给踹了,与其等着,还不如先给自个一把刀,去找他们来个了断!”
“了断?内阁、六部堂官、司礼监东厂、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锦衣卫、榆林卫、辽东卫。哪一座山是你动得了的?!你以为你还真是你干爹的亲儿子?!顶着赵家的大旗一呼百应?!”
骂不出脏字,而且他郝十九也知道这只是能说说。赵西口若是能听得进去一个字,郝十九就该真的祭祖了。
“.........”
“对。”可赵西口却开口说道:
“我就是个卖羊肉的,这辈子只会杀羊。”
“不杀.....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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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两人都是不会聊天的人,而这人要是犟到别人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自然不会有人愿意与他们聊天。
一个奴儿,一个卖羊肉汤的厨子,当年都是能被呼来换取的东西,而不知何时有了底气,学会了呛人话呛人行。
“咱说不出来话。”郝十九不管满手的油腻,整个人儿倒在软香的榻上:
“咱只管着小喜姐,再另把赵芽儿也算上,赵西口你这个王八犊子就算是千刀万剐,过了今夜老子都不会再去瞅你一眼。”
“好。”赵西口答应的爽快。说罢了,他起身来,随便的往身上抹了两把油腻,便要做声告别:
“走了。”
他点了点头,拔脚便走。
“其实昨夜确实有人来找过我,还便宜的卖了我一个消息。”
“今个午后,他姓朱的是不是在市坊上被人给捅了?”
郝十九没有抬头,他轻飘飘的说着,确实让赵西口那双脚没抬起来。
“谁.....谁卖给你的?”赵西口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摊在榻上的郝十九。
“老规矩,做笔交易。你告诉我姓朱的成了什么模样,我告诉你谁来找过我。”
“.......”
“你怎知我见过皇上?”
赵西口两三步走到郝十九面前,他右手背过身后,攥紧了拳头,只有左臂自然的捶在身旁。
“你如今.....能把暗河的探子插到宫里?!”
“暗河哪有这般本事?咱们只不过是一群地头蛇,顶着个都督的号也忘不了自个蛇头的本质。”
郝十九两手撑着自个,从榻上做了起来,然后两眼不躲闪赵西口的目光:
“消息自然是有人买有人卖,只是凭着买卖消息,暗河搭把手可也是达官贵人们默认了的。”
“说说吧,姓朱的还能再活多长时辰。”
“皇上死不了,不过是穿了肚子,养两旬也就好透了。”赵西口冷着声,说道。
“竟然没死了.....真是个废物,要价还那么高。”
“你还知道些什么?!”赵西口瞪大了眼睛。
“年初时有一批倭人在辽东上了岸,过了半个月又有一批倭人进了辽东。只不过这些倭人后来渡海又转到山东去了,进入山东之后便音信全无,不知所踪。”
“这是大贼,本来想着要加高了些,去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们,可没想着你居然重开了都察院的府邸。咱就当是送给你的开门红礼,今后咱就祝大人平步青云。”
“这些倭人到底有多少个!”赵西口不理郝十九搁后面的那些马屁话。
“一批大约是五十余人,共是分两批入辽东,也是两批分着去了山东。”
“靖王?!”赵西口脱口而出,可他刚开口说罢,便立即否定了自个的话:
“若是靖王怎会不走山海关?上百人在海上漂着,而且还是倭人,太容易被看见了......”
“所以今儿个要刺杀朱煜的人是靖王?”郝十九转着眼睛,打量般的问道:
“谁说有人要刺杀皇上?!”
“锦衣卫当场宰了五个杀手,再算上被大内侍卫击毙的一人,还有那个女人,不过是七个人,皇上出宫,只带了四个侍卫和一个內侍,在锦衣卫没来之前七打五,为何只有一个女人成功的刺到了皇上?!”
“没人要皇上死,余百川更不会指使之前的门客去刺杀皇上。这不过是场拙劣的栽赃把戏,瞒不过任何人......”
“不对.......与其说是栽赃.....倒不如说是故意栽赃。死一个余百川无伤大雅,朝堂上又不是只有一个余百川有胆子搞脏活儿.....可刺杀的尸体看面相与手掌上的磨茧又不是倭人......应该是老兵.....行伍里退下来的老兵。”
他想到一半,突然对着正听着的郝十九说道: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个消息?!”
“日落时。大约明天早上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应天府,上早朝时,他朱煜就会得到倭人入山东的消息。”
“懂了.......”
“谁离着那些士族老臣与皇上最远,而离着靖王最近,便是他指使的人。”
“先行刺杀,再将消息放出来,皇上必然震怒,可皇上是聪明人,从来都是心底里如明镜一般,主谋不是要栽赃靖王,靖王只不过是连带着草绳上的一个节,他要栽赃的是老臣.....是那些士族老臣,江南名家.....王谢郝萧没了根基,早已退出江北,如今他们扒上的根便是新的名家.....”
赵西口咬紧了牙关,琢磨着:
“那便是诸葛丘、高如平、封常清,当然少不了靖王。”
“主谋知道,篡位造反的最大阻碍从来都不是小皇帝,而是那些手握重权的老臣.....”
“老臣倒了自然有新臣顶上,所以这个主谋没有被士族名家看上眼,也被驱离了朝堂,但却是有一方势力.......”
“宁王。”郝十九说道:
“太简单了,也太假了。”
“对......太简单了.....”赵西口嘟囔道,他谋划了两息的时候,突然对郝十九说道:
“明白该怎么做吗?”
“过了今夜,除了小溪姐和赵芽儿,你与咱一刀两断。”
“咱找到主家之前,定然不会将今夜你与咱的话说出去,即使找到了主家,也不会说是你说的。”
“咱还是那句话,找死不陪你死,咱不是你过命的兄弟。”
“嗯。”听着郝十九说罢,赵西口不过是点了点头,便要朝着门口走去。可刚一迈步,便回过头来问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倭人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你离江湖太久了,很好打听的。”
“打听什么?”赵西口问道。
“去打听一句诗:春水东流明玉楼。在南方很有名气。价格公道,活也好。”
“青楼?!”
“什么都有。”郝十九说罢,他压下自个心底对赵西口的疑问,目送他走出这座千万金。
他记得探子跟他说,刺客的尸体都被锦衣卫黑旗亲自抬进了北镇抚司,而赵西口这小子居然能清楚的知道刺客手上的茧子与倭人不同。
“朱煜啊朱煜......咱倒是要看你老朱家何时亡。”
郝十九说罢,又重新的栽到在床上,双眼望着屋顶的彩绘,久久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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