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真的不好意思……”
“啊,不用在意,我习惯充当空气了。”
对,我的被动技能除了普通人外其实都蛮有效果的,所以你根本不用在意。
“诶?”谭雨听到我的发言后随即投来同情的目光。等等!我才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才说出这种话的!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良久还是谭雨先开口。
“委托的事情……”
“哦,这个啊,我大概清楚了。”
“诶?”
我和谭雨站在公交车站面前,周围空无一人,车灯从远处直射而来,打在我们的身上,耳旁不断传来汽车疾驰而过的呼啸声,还有零零散散的喇叭鸣笛声。
“你不是蛮受欢迎的吗?”
我直视着公交车站对面灯光炫目的商场,冷风不断透过衣服吹在我的身上,让我不禁暗自发抖。
“总是去附和他人并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自己有着受欢迎的优势,又为什么会沦落到只能靠迎合对方来交朋友?”
我将视线移到谭雨身上,她嘴巴微张,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不喜欢的话没有关系,你可以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来,如果只能靠说谎来维持这段关系的话,那这种友谊……”忽然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般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我逃似地移开目光,拳头却不禁攥紧。
差点,我又差点擅自将自己的期望和想象投射到他人的身上了,谭雨和我们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擅自将她当做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不就和那些人一样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将冷空气尽数吞入腹中。
“……自然一点或许要比你至今为止用的方法更好,用不着连和谈话都要小心翼翼的,那样只会让人不快,人们比起腼腆的人,更喜欢那些活跃的,能够随时聊起话题的人,而不是那种永远只会在一旁附和,围着他人转的人,那样的人只会遭到他人的不屑,越是附和,越容易遭到不重视。”
“可是……”
“和朋友嬉戏打闹,谈论着自己喜欢的话题,倾述自己的烦恼,无聊的时候也能建立起欢快的气氛,觉得冷的话可以抱团取暖,受伤了也可以相互擦拭着伤口,既然觉得一个人会寂寞,那时刻附和他人的友谊难道不会更令人感到寂寞吗?”
“……虽然我这种人说这种话貌似有些不可靠,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友谊这种东西是自然而然的,才不是那种需要费尽心机、绞尽脑汁才能建立起、维护起的伪物。”
事实上,友谊比任何东西更需要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它比看上去还要复杂和残酷,所谓的人际关系就是如此,没有利益的话永远都只能算是竞争对手。
“让她们认识真正的你不好吗?说不定真正的自己反而更受欢迎,你不必刻意去模仿他人,做好自己就足够了,他人有他人的优点和缺点,正是因为这些优缺点人类才会显得不同,如果非要去模仿的话反而既不像他人也不像自己。”
事实上,做自己才是最困难的一件事,人们往往以为做真正的自己才是最简单的,但那时错误的。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迷失自我,将自己的初心完全忘记,当哪天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所谓的人类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伪装自己,没有人会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因为真实的自己总是不尽人意,世界正是因为虚伪才显得如此美好,对,看上去如此美好。
赞美世界的人往往都是最虚伪的人,他们把自己塑造成世界所需要的模样,然后尽情地享受着那些不够融入世界的人的阿谀奉承,尽最大能力地吸取他人身上的利益,然后一步步将伪装变得更加完美,令人无法看透。
改变世界的人是不存在的,人们只能顺应着世界改变,不要说是世界,就连周身氛围都无法改变的弱小人类,又有和资格谈改变世界?即便如此,狂妄的人类却总是妄想着变得更加强大就能改变世界,于是乎每个人都不断加厚着自己虚伪的一面,妄图能达到改变世界的能力。
但他们都忘了,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世界’的一部分,无论你再怎么强大,最终也都是世界的,因此虚伪的人类永远都只能活在虚伪的世界,这就是真理。
“至少先前我觉得在会议上和冯宇争锋相对的你很帅气,和朋友嬉戏打闹的你很可爱,哪个是你?做好自己不就可以了吗?友谊这种东西,嘛虽然我觉得不靠谱,不过至少……”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谭雨侧着身子将头低得几乎快埋进胸里,这时冷风再次袭来,我不禁浑身一抖,鼻子里有些痒,明明想打喷嚏,却又半天不出来,眼泪也模糊了视线。
我们再度陷入沉默,当我还在抱怨公交车怎么还没来的时候,远处一辆打着远光灯的保时捷逐渐减速并朝这边停靠,车在我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下,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是林贺的妈妈。
“谭雨,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阿姨……”
“时间快到了,没人提醒你等会还要参加酒会吗?”
“啊?”
“你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她看了眼谭雨,又看了眼我,然后对我露出职业般的微笑,像是在无声地打着招呼,但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必要打招呼,因为我和她仅仅见过一面,而且我跟林贺根本不熟。
她那深邃的目光令我不禁再度打了个寒颤,我下意识地微微点头回应。
谭雨看了眼我,用目光和我说再见,然后转过头拉开后车门,只是刚一拉开,她便又停住了。
后车座上同样有个熟悉的身影——冯宇。
“怎么了?”
“没什么……”谭雨立马回过神,然后坐了进去,将门啪地关上,保时捷的尾灯随着寒风飘向远方直至消失在视线当中。
我裹紧了上衣,将有些冰冷的手指塞进口袋,然后踩着落叶朝家中走去。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大厅的灯还亮着,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
正坐在客厅的老姐将目光投向我,她手中拿着十字绣,上面的图案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我记得很早之前她似乎也经常弄这个东西,老姐貌似蛮喜欢这个的。
我微微朝她点头,算是回应,刚走到楼梯口,却又听见老姐的声音。
“菜还在微波炉里,饭也还是热的,你应该还没吃吧?”
我顿了一下,点点头朝楼上走去。
房间里昏暗一片,我打开灯,熟悉的环境映入眼帘,房间内没有开窗,因此非常温暖,但我此时却反而感觉有些闷,稍微拉开了一点窗户通通风,我放下书包,伸了个懒腰便朝楼下走去。
走向厨房,下意识地朝雅琳的房间看去,那扇门依旧是紧闭着,像是一堵墙一样,密不透风,令人感到坚硬而又冰冷,廊道那边的灯光要昏暗一点,因此那扇门仿佛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我收回目光,将菜从微波炉中端了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隔着五米远的距离,老姐头也不抬地问道,她依旧织着手中的图案,电视里播放着非常无聊的娱乐节目,时不时传出爆笑,然而我完全搞不懂到底有什么笑点可言。
“部门活动。”我拉开椅子坐下,简单地回了一句,意思似乎是在说‘请你不要再问下去’。
“部门活动啊……真是意外呢。”尽管说得那么带有刺的感觉,但老姐却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连动作都不曾变化过。
家里的温度要暖和一点,却又出奇地闷,我只咽了几口饭,便再也没了食欲,不知到底是不是因为感冒的原因,不过菜的味道说实话还蛮不错的,或许不久后我会觉得这顿没吃完非常可惜。
我喝了口水,冲淡了口中的味道,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她呢?”
“在房间,吃过了。”
“……”
至此,我们再度陷入沉默,良久我才站起身来,收拾着碗筷和桌子。
“欣木虹今天打电话过来了。”冷不丁地老姐忽然开口,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完全没有动过,手中依旧一点点绣着图案,那样子像极了机器人。
“她说雅琳的妈妈已经打电话到学校了,‘雅琳怎么还没回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收拾到一半的手不禁停了下来,我抬起头,而老姐这时也停下来抬起头看向我,我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所以,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才跟那孩子说?”
“……我还能说些什么吗?”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这不像你。”
“这也不像你。”
不知为何,脑子的想法忽然扭成一团,情绪也像是高空掉落的磁铁般一下子摔得七零八落,四处飞溅,没能控制好情绪便忽然说了出来,我一面为刚才幼稚的行为感到后悔,一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老姐正呆呆地望着我,那错愕的表情在脸上持续了好一阵子,她才忽然笑了一声。
“对,这不像我。”
……
不对……才不对……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发出‘嗯~’的声音,接着将十字绣扔在一旁。
“是时候该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记得涂点药,脸上的伤还没好呢。”老姐朝我笑了笑,然后哼着歌朝楼上走去,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我手中的抹布不禁攥紧,胸口更加疼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我果然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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