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坚强的背后（上）

“一杯热咖啡……少糖……”

“好的，请稍等。”

找到偏僻的角落坐下，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咖啡厅里除了我一个人外，便只剩下一个中年男子，他的桌前摆着一台电脑，双手在键盘上飞舞着，放在一旁的奶茶几乎没怎么动过，似乎也早已冷掉。

窗外依旧是那条商务街，只是相比晚上它冷清了不少，店面大多半掩着，大街上也几乎没什么行人，唯有坐着寥寥几人的公交车在一旁的公交车站停下，然后扬长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吧台依旧播放着那早已过时的音乐，唯有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敲打键盘的声音格外清脆，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五十七。

结果……还是逃课了……

外面的天色很暗，看上去似乎要下雨，就连店里的空气都格外潮湿。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逃学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做，而且貌似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任何紧张感或是兴奋，有的，只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心情。

好累……不知为何最近无论睡得多久，都还是会感到疲惫，疲惫到连学校都不愿意去上。

到时候肯定免不了欣木虹老师和老姐的质问吧……

想到这，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第一次连自己的行为和想法都看不透了，仿佛操控身体的根本不是自己，但还是会感到疲惫，真的好想一直睡下去……

“您好，你的咖啡。”

“谢谢……”

咖啡飘起的热气和香味在空中弥漫盘旋着，泡沫在表面形成一个形状怪异的图案，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彻底扭曲的人脸。室内的温度不低，但我的手指却依旧冰冷，将略微冰冷的手指从口袋里拿出，然后握在咖啡杯上，隔着咖啡杯传来的温度让我稍微暖和了一点。

呆呆盯着咖啡飘起的热气，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点心店的大门被唐突地推开，一个女人搂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在死寂的点心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呐，真是的，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鬼鬼祟祟地，难道是怕被人看见吗？”

女人大概在二十几岁，穿着有些暴露的性感旗袍，声音更是矫揉造作听起来令人起鸡皮疙瘩。

坐在角落的那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略微皱了皱眉，然后又低头继续敲击键盘，我捧着咖啡漫无目的地望着两人。

“哈哈……怎么可能……你想喝点什么？”

“你请客吗？”

“哈哈！当然，男人请客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嘻嘻，那我要……”

在女人的撒娇下，两人几乎将店里有的东西全部点了一遍，男人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笑着和她面对面坐下。

我摇摇头，移开视线，然后吹了吹咖啡小抿一口。

好苦……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弥漫整个口腔，但香味却依旧从空气中拼命往鼻腔中钻，我停顿了一会，再次抿了一口。

“呐，你最近是不是和其他女人去逛街了？”

纵使不想听到，但他们的声音还是灌入了耳朵。

“怎么可能，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啊。”

“欸……真的吗？我听说你上次和一个高中女生到这家店喝过咖啡呢。”

“哈……哈？！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你就不用管了，我就问你，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约过什么高中生，她们根本不是我的菜好吗？更何况那是犯法的……”

“欸？真的吗？”

“你要相信我啊……我对那群连发育都没发育好的女生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你喜欢胸大的？”

“哈？”

“是不是喜欢胸大的？”

“……算……当然啊……所以我才说不可能约高中生的，要知道我们的年龄就差距很大好吧……那样子看上去太明显了吧？怎么可能会拉到这里来喝咖啡？”

“欸……”

“你到底怎么才会相信我啊……”

“那你刚才行为那么可疑，难道我才是小三？”

“怎么可能？！我只谈过一次恋爱，那是在高中时代，早就分了啊，现在我只喜欢你啊。”

“真的吗？”

“真的！”

“那你发誓。”

“好，我发誓……”

“等等！还是算了吧，男人发誓没有一个是真的，你还是告诉我，为什么要和女高中生约会？”

“哈？我不是说了……”

“我听说那个女高中生叫做雅琳？”

“……”

“……”

刚送到嘴边的咖啡一下子停在了半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脑子里一下子空白起来。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什么高中生，什么雅琳？我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哈，果然，光是看你那副表情就知道了。”

“哈？我说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呵呵，姓张的，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你背地里和其他女人交往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瞒着我一天连续和好几个女人约会，你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吗？”

“什……”

不仅是我，就连店员，还有那个在角落里敲键盘的中年男子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男人一下子慌了神：“你别胡说八道……”

“呵呵……你自己是什么人心理没点数吗？你不止跟一个女人上过床吧？原本我还不太相信的，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确定了，你他么就是个渣男！”

“你！”男人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而那个女人也不甘示弱地站起。

“说什么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说什么女高中生不是自己的菜，呵呵，你和那个叫做雅琳的女生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吧？！”

脑海中一下子闪过昨晚雅琳的表情，以及身上的伤痕。

哗啦——

一瞬间没能控制住情绪猛地站起，杯子被我一下子掀翻，冒着热气的咖啡顺着桌面流淌下来，滴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店里一片死寂，我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我的身上，但此时却没有任何的不适，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感情像是颜料般混杂在一起，胸口沉重无比，仿佛快要烧起来，浑身皮肤更是无比刺痛，身体不断颤抖着，像是老旧的破机器人一般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滚烫的咖啡早就打湿了自己的衣服，但此时却一点疼痛也没有，几乎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点燃，牙齿几乎快要被我咬碎，拳头也像是螺丝般紧扼住不听使唤，根本张不开来，浑身像是快要炸开一般无比难受。

“喂……”

“你……”

我强忍着胸口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感情，扼制着第一次感到的冲动，一点点抬起头想要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但刚一抬头，我和他的视线便一下子触碰到一起，他的眼神、表情全部映入眼帘。

一瞬间，或许连十分之一秒都没有，感情像是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一般忽然爆炸，我的身体像是喷射出的活塞一般动了起来，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右拳便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拳比以往的更重，触感更加真实，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料想到，这一拳就这么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并将那个男人打倒在地。

……

————

“以后注意一点，别乱折腾，真是的……”

“哈哈……抱歉抱歉，这孩子处在叛逆期，不小心多说了几句，下次一定注意……”

“教育工作也得做好，真是的，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啊……”

“好好……一定一定……”

从公安局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狂风席卷着城市的垃圾四处飘飞，温度也急剧下降，空气中弥漫着充足的水气，乌云也几乎快要压下来，闷雷在云层中不断响起，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将衣服再度裹紧。

“嘶……这天气还真是冷呐……唔哇——这天气变得太快了吧？马上就要有台风了，看来待会快回不去了……”

不知为何，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情便愈加糟糕，转身准备离开，肩膀却被他按住。

“等等，你……叫林方对吧？我们去那家店坐坐怎么样？”他指着街对面的一家餐饮店。

“我和你没什么话可讲的。”我拍开他的手，向前走去。

“那我们来谈谈雅琳的事情吧。”

忽然，身体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般一下子停了下来，明明非常想再往前走，可两只腿仿佛就长在地面，怎么也动不了。

“你和那孩子是同学吧？或者说是朋友？”

“……”

“走吧，马上要下雨了，现在是赶不回去的，这么晚了也应该饿了吧？我请客。”

说着，他便擅自朝那家店走去，我在寒风中伫立的半晌，才扭过僵硬的身体，跟着他一起走进了那家店。

“你要吃点什么？”他看了一会菜单，然后又转头看向我，但我对这个男人实在提不起半点好感度，索性没有回答他。

“……那我来点吧，没问题吧？”

没有在理会我，他在菜单上画了几圈，然后递给了服务员。

“我叫张吴，刚才警察审问的时候你应该听到了，不过我还是再和你说一遍。”

见我没有任何动作，他笑了笑，但立马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嘶……话说回来，你这一拳打得还真够狠的呐……”

我依旧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对方，见我如此态度，他只好耸耸肩，然后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那么……我们就来谈谈雅琳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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