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出来的?”
“哈哈,别误会,虽然我对她蛮有兴趣的,但是毕竟法律不允许,我只是好奇而已啦。”
“……”
“话说,我最近也联系不到她了,你是她同学的话,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你想做什么?”
“喂喂,别那么有敌意嘛,放心吧,我不会对她出手了。”
……
“哈哈,别那么较真嘛,我说真的,不会对她出手了,我发誓!”
……
“啧,你还真是一根筋呐,这个世界上的好人比你想象的要多哦。”
“但你绝不是。”
“唉,行不通啊,和你这种人讲不通啊……”他无奈地耸耸肩露出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然后再度开口:“我说,我可比你要了解她,她住在哪我都知道,如果真想对她出手早这么做了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用质疑的目光紧盯着他,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全部消失,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和眼前这个男人。
“啧……”良久,他不快地发出声音,然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就这么说吧,玩腻了,我对她没感觉了……”
这次依旧没有丝毫犹豫,我端起一旁的凉水直接泼了上去,大概是强压住了大部分怒火,否则我一定会把杯子也朝他头上扔过去。他的衣服和头发被彻底打湿,变得格外狼狈,一旁经过的服务员被我这一举动吓到尖叫了一声,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后变得死寂。
张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动怒,相反,他只是用衣服擦了擦脸,然后从桌子上的抽纸里抽出几张纸擦了擦衣服,朝一旁的服务员笑了笑:“没事,你们继续。”
“……”
待周围的人将疑惑的目光收回去后,周围再度恢复刚才的喧嚣,我望着还在擦拭衣服的张吴,两个冰冷的字不禁脱口而出:“人渣。”
“啧啧,多谢夸奖。”他将湿透的纸巾往地上一扔,然后又看向我。
“所以?她在哪?”
“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我猜猜……嗯……她现在在你家?”
……
“哈哈!一下子就猜中了,我果然还是有天赋的呐。”他得意地笑了笑,随后又按住下巴,“让我再猜猜……她是不是在你家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是那种离家出走,而且也没去上学?包括现在也是?手机也刻意丢掉了,能调查到她身份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带在身上?”
我张了张嘴巴,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脏仿佛被人徒手揪住。
“哈哈,又猜对了,果然。”
“……”
“她现在的行为,和先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张吴的这句话,一下子让我噎住。
“为了逃避那个家,不择手段,宁愿出卖身体,和不认识的陌生人发生关系,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家’。”
“这样做、有错吗……”不禁开始反驳,却意外地无力。
“哈,当然没错,倒不如说是理所当然,不过……”张吴耸了耸肩,目光深邃到令我浑身发抖,“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在逃避罢了,就算她母亲不愿意去管她的死活,学校这边也一定会有人去联系的,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光靠她自己的话,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用,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女高中生是不可能独自在社会立足的,就算光靠出卖身体也不行。”
张吴说的话,全部的是事实,但即便如此,却反而让我更加不愿意去接受。
“所以呢?你打算收留她一辈子?家里人同意吗?你自己也只是一个学生吧?连经济来源也没有,靠什么养活她?她的家人又同意了吗?社会、法律允许了吗?”
他的这一串炮弹似的问题,一瞬间打得我体无完肤,明明非常想反驳,却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理由,胸口传来阵阵揪痛。
“你什么也做不到,因为你只是一个学生,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学生,无论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学生的这个身份,那样的你,能包庇她多久?纵然和你说了这些,你也依旧不了解她。完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也完全不了解她的你,怎么去帮助她?”
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了一般,一下子停止呼吸,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狠狠揪住了一般,粗暴地拧成一团。
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明明早已心知肚明的……
但……
但……
……
“看吧,这不也是不负责任吗?唯一能解决这件事情的,只有她自己,外人是无法插手的,因为你们既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什么人。”
张吴的话如同一根冰冷的铁链般紧紧扼住我的喉咙。
这些我都知道……可……
难不成、就这样静静地看下去吗……
就只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只能远远看着,连援助之手也不能伸出吗?
这样的社会……难道不奇怪吗……
“所以说啊,这样是没用的,单纯的收留什么办法也解决不了,我劝你还是早点让她回去,毕竟这不是她的家,时间拖的越久,反而对她更加危险哦,到时候可是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喉咙仿佛着了火似的,发出不像样的声音:“仅仅因为这样而袖手旁观的话……”
“哈哈……果然你还是不懂呐。”
张吴咧嘴笑了笑打断了我的话:“一样的啊,你这样的行为和我一样的,和那群为了得到她身体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对方不愿意回家所以收留对方,和我们用钱买她的身体有什么区别吗?”
喉咙再次被紧扼住,这次仿佛连内脏都快被碾碎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什么收留的她,不过到最后你还是只能将她送回去,因为你和她的关系仅限于同学,在近一点也不过是青春期的男女朋友关系,这和我们出钱收留她一晚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你始终都是一个外人,对她家里的事情根本无法插手。”
张吴的话,如同一颗颗子弹一般,狠狠命中我的心脏,呼吸再次停顿。
“那么,就让我再多嘴问一句,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张吴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气场仿佛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出自于可怜或者同情才收留她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你这样的做法,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的正义游戏罢了。”他的语气也忽然变得冰冷起来,让我一瞬间打了个寒颤。
“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延长时间,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说直白一点的话……是伪善啊。”
胸口仿佛都快被徒手撕裂,我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随之他又耸耸肩,嘲讽似地笑了笑,“如果你是她男朋友的话,真的想要帮她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但……”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冰冷,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起来。
“一旦这么做了的话,就必须承担所有后果,你担当得起吗?”
仿佛被人徒手掐住脖子一般,一下子窒息。
这时服务员也恰好将食物送上桌。
“请慢用。”
“哈哈,终于来了,嗯,果然没有挑错店,这家店的鱿鱼丝特别好吃。”
他刚才的眼神和表情瞬间转换,像是一瞬间抽掉了我的经脉一般,他仿佛什么话也没说过一般和平常的客人一样大口吃了起来,但我的胃仿佛至今都被紧扼住,没有丝毫胃口,甚至几乎快要将胃酸吐出来。
张吴说的那句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
“你始终是一个外人,对她家里的事情根本无法插手。”
是外人的话,就不能插手吗……
“你这样的行为和我一样的,和那群为了得到她身体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才不是啊……完全不一样啊……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出自于可怜或者同情才收留她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
为什么啊……不要擅自否认他人的做法啊……
这一切……不都只是你自己擅自臆断的想法吗……自己做不到的话,没资格去否认他人的努力啊……
如果连善意的行为都要被否认的话,这个社会……这样的世界……
“你这样的行为……说直白一点,是伪善啊。”
……
无力感伴随着寒冷从脚底直直窜上心头,浑身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在颤抖着,皮肤也传来阵阵刺痛。
伪善……么?
的确,我的确什么也做不到……正因如此,雅琳才会拒绝我的帮助,因为不论是客观事实还是主观事实,我都只是一个外人,外人是没有权利去干扰他人的家庭的。
所以她才拒绝了……不是所谓的固执,只是看穿了事情的本质。
我始终是个局外人,没有能力,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干涉,所以……才会被拒绝。
这么一来的话……我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或许……
或许正如张吴所说……是伪善……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的正义游戏罢了。
“哈……什么啊……”
明明难受得快要疯了,却不知为何笑出了声。
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啊……
不论站在当事人的角度……还是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的这种行为和不作为有什么区别啊……和那群为了得到雅琳身体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啊……
脑海中再次闪过欣木虹老师说的那句话。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生活总是会对你穷追不舍,没有人能逃得了生活的毒打,人是跑不过时间的……不是吗?”
然后,像是八十年代的老旧放映机一般,透射出雅琳那张看上去明明快哭出来,却还强颜欢笑的脸庞。
以及老姐失望的眼神、欣木虹老师无力的苦笑、还有梦欣芸担忧的表情……
“因为你既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什么人啊。”
轰隆——
酝酿了许久的闷雷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颤,暴雨顷刻间席卷了整座城市,五米开外的街道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甚至完全看不清楚五米开外的景色。
店里的客人都开始抱怨起来,倾盆的大雨和嘈杂的抱怨声混在一起,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一台老旧的破电视机,发出滋啦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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