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轨道（上）

千达广场位于商务街的对面，左侧是这座城市著名的美食街，右侧则是一座大型公园。沿这条路向北走，可以途经海湾沿岸，那里可以看到邻边城市的全貌，并且可以依稀看到游乐园的摩天轮。

这座城市算不上著名的旅游景点，但周六周天也能在这附近看到不少来自其他地方的游客。

因为现在已经接近六点半了，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明明刚才还这座城市也披上了新的大衣。灯光亮起，宛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尽管不是周末，但千达广场附近永远都是一副人热闹的景象。大人们带着孩子出来购物，年轻人带着情侣一同钻进一旁的电影院，剩下的几乎全是逛夜市的学生和出来散步的大叔大妈们。

小区停电没能影响这里，真是太好了。

稍微有点想去三楼的图书馆看看，但仔细一想老姐还在家里等着，而且现在已经六点半了，如果去的话时间莫名其妙地就会溜走，索性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者，我的喉咙真的快要着火了。

没有再犹豫，我立马进入了商场。这次出来，不仅是想买水，更重要的是家里没有了一点食材，如果想要在明天早上拥有可口的饭菜，就必须先准备这些。

小区停电大概只持续到八点，等我回去后吃完饭大概就来电了。

率先将水买完后，我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迫切的干渴才逐渐消退。急切的目标已经完成，我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食品区闲逛，随手挑上一些平时做的菜。不知不觉中，忽然感到有些寒冷，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海鲜区。

望着各式各样的海鲜鱼类，心里一下子打定主意。

“做点海鲜吧……”

这么想着，自己便已经开始在数量甚多的鱼缸中挑选新鲜的鱼。

带鱼、鲋鱼、桂鱼、平鱼……

好贵……

还是算了吧。

收回目光，我和对面的一个人同时将头抬了起来。

目光接触的刹那，双方都愣住了。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起来，意识之中漫长无比，直至回过神时，两人都同时移开了目光。

“……好……好久不见……”

“嗯……是呢……”

“……”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学校……”

忽然，听见了她的声音，稍微将目光移了过去。

“学校……组织部那边怎么样？”

回想起来，似乎许雪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学校了，而自己也将近一个星期没去，听她的语气，似乎到现在也没有去过学校。

“还……好吧……”

“这样啊……”

她目光依旧盯着地面，自言自语般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那个……”

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委托……”

她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脑子有些乱，最后还是将意识拧在了一起。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她张了张嘴，似乎没有没有猜到我会这么问，停顿了片刻才回道：“后天。”

得到了答案，我反而变得更加迷茫。

刚才……我是打算说什么来着？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那……我走了。”

“啊……我也是……”

我们彼此转过身，逐渐拉开距离。

在买完食材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后，我便乘车回家，到家时已经七点半了。令我意外的是，我刚回到家没多久就来电了。

而外卖因意外打翻，外卖员将外卖费用赔偿并道歉后便离开了。

因此，我们必须现在开始做饭。

“我都快饿死啦！”

“面包……”

“不要！我讨厌面包！”

“……”

或许我刚才应该买几包泡面的。因为说实话，我也饿得根本连动都不想动，更别谈做饭了。

“不如我们出去吃吧？”老姐一下来了精神。

“几乎没有什么店面是开着的……”

“也对呐……”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去，瘫倒在沙发上无痛呻吟。

所以……到底怎么办好呢？

看老姐的样子，恐怕没有她能帮得上的，更何况她的料理一塌糊涂。但是我也不想动，肚子饿得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了。只是，如果不做饭的话，我们会更饿。

那么，到底怎么解决这个死循环呢？

“我吃点面包就去睡觉了。”

“诶？！！！！！！”

老姐像是被踩到的钉耙一下子立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了……”

这么做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能选择逃避啊！”

“这和逃避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啦！”

“是两码事吧……”

“你打算放着我的死活不管吗？！”

“谁让你不吃面包的……”

“那雅琳怎么办？”

“诶？”

错不及防地从老姐的嘴里蹦出雅琳的名字。

“她四点就开始睡了，半夜一定会醒的，面包就只有那么几个，我们吃完甚至都还垫不饱，她醒了肯定很饿吧？啊啊，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女生会被饿醒，你老姐我的心就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真是拙劣的演技……”

“啊！我的心……更痛了！”

“……”

叹了口气，我最终还是将放进冰箱的食材拿了出来。

“嘿嘿，我来煮饭！”

“别进厨房就行。”

“诶？！”

————

“哥哥？”

“哥哥？”

“哥哥！”

耳边隐约听到谁的声音，直到手臂被拉住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

“怎么了……我才想问你，从刚才就开始在发呆，在想什么啊？”

“啊……哈哈……没什么。”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我在想过两天你生日到底该送你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好，一定要给你一个大惊喜呢。”

“真的吗？”

“当然啦！”

“嘻嘻，那我想要超大的玩偶！”

“笨蛋，把惊喜告诉你了就不是惊喜了。”

望着她天真无暇的笑容，我连忙把脑海中的那些东西全部清除。

“那……那哥哥生日的时候，我也要送你一个超级大的惊喜！”

“哈哈，我也很期待呢。”

“嘻嘻……”

她的笑容不经意间将我心中的那份苦涩逐渐化开，我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抬起头，才发现吊瓶已经快滴完了，连忙起身。

“我去叫护士过来，你先等等我。”

“嗯！”

唯有看见她的笑容时，我的心才会静下来。

稍微舒了口气，然后起身到护士台。

“舒姐！”

“嗯？”

正在忙着处理文件的护士回过了头。

“哦，马上来。”

不用我说她也一下子明白了，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整理好放下，然后走了过来。

“那么晚了，你不回去吗？明天还要上课吧？”

我和舒姐并排走向那间病房。

“我请假了，今天可以难得照顾一下她。”

“这样啊……”

她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又问：“最近都没看到你父母呢，她们很忙吗？”

“嗯……”

提到他们的时候，我的心情不知为何变得糟糕起来。

“啊对了！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吧？”

“嗯。”

“打算好送什么了吗？”

“差不多吧……”

尽管有了一丝模糊的答案，但回答起来却变得更加暧昧不清。

“我要不要也送点东西呢……”

“不用不用！”听到这我连忙摇头，“舒姐能够照顾她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有你陪她我才能安心上学，真的非常感谢你了。”

“哈哈，没事的，那孩子我也很喜欢哟，我也好想有个这样的妹妹呢，又懂事又听话，还特别可爱。”

“舒姐以后也可以生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啊。”

“诶……还早啦。”舒姐摆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舒姐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吧？”

“诶？什……什么啊，忽然说这个……”

“因为舒姐那么漂亮，而且善良大方，既温柔又贤惠，这样的人人气高很正常吧？”

“就你嘴甜。”

“嘿嘿……”

“咳！”

后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啊……主任……”

我回过头，徐医生正站在不远处，他看了眼舒姐，随后又将目光投向我。

“杨立，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徐医生平常都非常近人，语气也非常和善温柔，但他此时的语气，却格外的严肃和沉重，让我不禁开始有些不安。

我回头看向舒姐，“你先过去吧，如果我妹妹问起来，就说我去买点东西，待会回来。”

“嗯。”停顿了一秒，舒姐才点点头，“那我走了。”

这才转身离开。

我回过头，朝徐医生走去，但每靠近他一步，心中的不安却愈加剧烈。

“是关于你妹妹的事情。”

果然……

心中的那份不安终于化作了现实，我不禁咽了口唾沫，屏住呼吸看向他。

“你妹妹住院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嗯……”

准确来说，是三年零四个月二十一天。

“那么长的时间，医院这边也做了不少的体检和测试。”

“嗯……”

“对于你妹妹的情况，医院这边也非常了解，并且做过非常多的记录和分析。”

他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沉重，似乎是在犹豫又或是在组织话语。或许只有几秒，也或许有几分钟，他才开口道：“你妹妹的病情……”

忽然，他又闭上了嘴巴，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拳头不禁紧紧握住，浑身也僵直起来。

“院方的能力也有限，所以……我们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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