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时光静静流逝（四）

王虎沉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进长椅边上的垃圾桶里，我想了想，站了起来。

“不去逛逛学园祭吗？”我对王虎沉说。

长椅上的女孩看了我一眼，像是感到疲惫那样用垂下的眼帘朝我看，也不说话，这使我置身于十分尴尬的境地里，我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我该怎么做呢？

“额，我劝你还是戒烟比较好，年纪轻轻就吸烟的话，说不定会患上肺癌呢。”我说。

王虎沉依旧不说话，她像是什么古旧的机器人那样，又或者被施加了禁言的咒语，只是默默的盯着我看。

她是怎么了呀？

我故作轻松的左右看了看，重新在王虎沉身边坐下来。

“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的表演……”我说。

“因为你连邀请都没邀请我，所以才会想不到吗？”

王虎沉终于开口讲话，语气中听不出感情，像是在平铺直叙已经发生的事情。

“嘛……”

“为什么不邀请我呢？”她问。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为什么没有邀请王虎沉？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罢了，但我却能告诉段月和方慧绪这件事情，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对探究自身这件事真是深恶痛绝，有谁能够明白这一点，并且给我帮助呢？

我真希望自己在面对每一个问题的时候，都能得出正确的答案，不仅仅是现在，在考试的时候也能这样的话就完美了，我的人生就不再有任何悔恨了。

我低着头的时候，王虎沉哼了两声，手探入衣袋里，又要拿出烟盒来。我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按在她的手臂上制止她的动作。

“干什么呀？”

王虎沉用不高兴的眼神看向我。

“好歹这里是校内……”我支支吾吾的说。

在这一刻，我好像就变成了接待齐萱的那名男装女生，自始至终都在颤抖着，感受到畏惧，我最初疑惑明明齐萱是个善良的人，为什么有人这样害怕她，我现在却明白了。你看，王虎沉也是个善良的人，我却也在她的眼神下感到了畏惧，我想，如果将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分为两类，齐萱与王虎沉就是狼那样的存在，我与男装女生便是可怜的绵羊。物竞天择，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啊，为什么呢？不管是齐萱也好王虎沉也好，都显得放肆过头了，就算现在是学园祭，也不能这样肆意妄为啊？我想，也许这就是她们身为狼的理由吧。

“切。”王虎沉脸也皱了起来，表现出溢于言表的厌恶神情，但还是把手从衣袋里抽出来，我也放开了她的手臂。

“所以……”我说，“要去什么地方逛一逛吗？”

“没兴趣。”王虎沉说，“陆君想去玩的话自己去就好了。”

“不，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我说。

结果我和王虎沉还是没有做到互相沟通，互相了解，而且说不定我们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这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或者王虎沉明天就会因为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永远分离，谁敢说这样的情形永远也不会发生？但我坐在女孩身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女孩，还是生不出勇气与她搭话——我该和她说什么话？该说些什么才好？我有什么不得不与她说的事情呢？

当我在剧场后台的时候，我是为了什么才到外面来的？

“那个……”我说，“你能来这里，我真的很高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我不觉得这句空话能够改变些什么，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可我还是说出来了，为什么？我究竟期待女孩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王虎沉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傻瓜。”她说。

**

孙雯雯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自己则依旧被赞叹声与欢笑声包围着，她下意识的想要跟着少年出去，可四周都有人包围住她，这些人有的握住她的手说雯雯好厉害呀，有的说晚上要去附近的家庭餐厅聚餐庆祝表演的成功。

但孙雯雯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就算被谁表扬也不会觉得高兴，除了少年对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的时候，情不自禁的会笑起来，而且那不是面对朋友们或是老师露出的那种笑，是那种真正开心的笑。

“我得……”

孙雯雯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次被人群包裹住了，她在这一刻失去了作为运动员的魄力，因为她同样不擅长拒绝同伴的邀请，尽管只有少年才能给她真正不再孤独的实感，但她同样不想抛弃处于人群中间的安心……可是……

她再次想到少年跑出去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自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的错觉，尽管知道这错觉是有多么的不可理喻，莫名其妙，她还是觉得心悸，几乎想要流下泪来，可孙雯雯依旧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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