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八）

你也时常有这种感觉吗？你觉得你的生活里到处都是糟糕的事情，简直就是屎做成的，你活在这样操蛋的世界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但是尽管如此，你依然在空然的渴望着，觉得仍旧会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会保护你，带你逃离你所面对的一切，你会获得幸福，从此平安喜乐。尽管在你的内心深处，你知道这永远不会发生，因为你之所以生活在这样操蛋的世界里，之所以会觉得后悔，不是因为任何人的错，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错。

只有你的错。

为什么我不能变得更受欢迎啊？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孤独啊？

你常常这么想，在深夜里打开冰箱发现啤酒都喝光了，你就只能开车去镇上的酒吧去买，然后你就在那个酒吧过夜了，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个不认识的女人，那个女人光着身子，和你一样在发出宿醉后痛苦的呻吟，你就知道，不论是你还是她，现在都陷入了一个无可挽回的泥沼里了，但这个泥沼你是早就陷入在里面的，而且这时间说不定还很早，从你大学毕业开始你就再没有前进过了。

但尽管如此，你是依旧能够活下去的，虽然你觉得脑袋很疼，但在这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卫生间里好好吐一场后，你总能觉得好了一点，就像你已经变成了比昨天更好的人，但这只是错觉，就算你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刮了胡子，穿好已经有了褶皱的衣服，但你其实还是一个混蛋，并且你知道这一点。

你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在给睡在外面床上的女人打电话了，但不管如何，如果你走出卫生间而那个女人已经醒了，你还是会这么说的。

“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你说。尽管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否真的想要接到你的电话，说不定你都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说不定这女孩同你一样生活在悬崖上，一觉醒来就突然想要去死，并且这一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去阻止她了，因为在她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一样美好的东西可以阻止她这么去做了。你也不会去阻止她的，因为你不是她生命中的任何一样事物，你就是个背景，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不管如何，你还是从那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出来了，还从停车场找到了你的车，你边庆幸着没有人把你的车偷走一边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尽管车上已经混乱成一片了，空的啤酒瓶，保险套，用过的针管，还有一点像是排泄物的水渍。

你开着这辆车回到家，你就继续生活在这坨屎里面。

你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可你就是改变不了自己是个混蛋的事实，你就是改变不了自己总是在伤害别人，你还能怎么去做？

所以你就坐在沙发上，看了天花板好一会儿，这才发现你连啤酒都没买回来。

**

我离开齐萱的身边，这一刻睡意好像真的突然朝我席卷而来了，我不知道睡意的工作原理，很明显的，我也不了解我自己，所以我真的有些疑惑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我在朝楼上走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看向齐萱，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一种的情不自禁。

这时候齐萱躺靠在沙发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的看着天花板，她手撑着沙发，突然发出一声像是疲惫至极似的叹息。

她也经历了艰难的一天吗？

我这么想着走进了我自己的房间，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标明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我有点开始觉得这说不定并不是我的房间，这可能是什么公共场所而我并不知道，但我猜我只能在这里睡觉了。

我噗通一声倒在床上，天鹅绒的被子笼罩了我，它们像是伸出了无数双温暖而缠绵的手要把我拖入梦乡，而我一点也想不到拒绝它们的理由，就任由它们把我随便带到哪里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去希腊的圣托里尼岛，听说那里是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觉得悲伤起来，这悲伤让我看起来就像个青春期的女生——我不是性别歧视，嗯，只是想说明这一点，我一点也不性别歧视，我给予每一位女**与尊重，尽管我会买明显物化女性的杂志与碟片，也会……不，也许我不该说这个，让我们忘记这些吧，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却什么地方也没去过，世界对我来说就只有一座城市那么大。

这么想着，我觉得自己又开始像个年过三十开始经历中年危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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