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六）

比起恍若蜷缩在黑暗当中的从前，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主动了？

我已经两次三番主动约别人出去，在认识我的人看来，难道这不是一件奇异的事情？

事实上，方慧绪就是认识我的人之一，她看见我这幅表现，就不会觉得惊讶吗？

现在我随同着方慧绪到三年级的办公室去，我等在门外，不过一会儿方慧绪就走出来，她笑着对我说已经请好了假，现在就轮到我去请。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道自己为什么要陪方慧绪走这冤枉路啊？我应该趁方慧绪请假的时候自己也到国文老师办公室去请假的，时间被无谓的浪费了。

但不管如何，我人都站在这儿了，自己又没有无故缺席的决心，还是得跑一趟。

我在方慧绪的陪同下到达中庭，叫她在这里等我，自己用最快的速度上楼，跑进办公室。

“这么火急火燎做什么？屁股着火了吗？”

幸运的是，我真的在办公室找到了国文老师，她不知为何没有到食堂吃饭，嘴里叼着火腿三明治，手里拿着一卷杂志。

我快速扫过杂志封面，不出意料的看到一位搔首弄姿的半裸女郎。

话说回来，这老师会不会有点危险啊……我说真的……

“呃，差不多。”我回答道，“我得请半天假。”

“为什么？”国文老师皱起眉头。

“那个……”

我本想着把理由据实已告，但又怀疑凭这样的理由能否打动国文老师，照顾患病同学，这算个好理由吗？

如果她问我，为什么需要你来照顾？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得了别人吗？我该怎么回答？

“……我的家人打电话给我，说她生病了，家里面又没有人照料，所以急需我回去。”我说。

这其实不算什么谎言，王虎沉算得上我的家人，她的确生病了，而方慧绪又无人照料，我说的这句话，只是将这两个人的状况都包含进去而已，怎么能算谎言呢？

……就算是谎言又怎么样嘛。

“这样啊……”国文老师皱眉沉思着，“好吧，我准你的假，不过你说家人打电话给你，你是用什么接的？”

我张了张嘴巴愣在原地，的确按照校规，学生是不该携带手机的，虽然我先前说的都是扯谎，自己却确实带着手机，只不过那是因为王虎沉的强硬要求——就算我这样解释，国文老师也不会听吧。

在我好说歹说，拼尽全力的掩饰下，国文老师总算没有追究这件事情，我带着假条奔赴中庭与方慧绪会合。

“一切都准备好了？”方慧绪朝我问。

准备什么？我想着。

“准备好了。”我说。

“那我们出发吧。”

**

一回生二回熟，一进入方慧绪的家中，我先搀扶着方慧绪进入卧室——其实是不用的，但方慧绪拒绝了我两次，大概是看我意志坚决，也就不再反抗了——然后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方慧绪把口罩摘下来，朝我点点头，但又疑惑的向我问道：“陆君会煮东西吗？”

“略懂。”我说。

这段时间里，在王虎沉的熏陶下我多少也学了一些东西，料理书也看了几本，虽然复杂的菜式做不出来，但煮煮粥还是可以胜任的。

我起身到厨房去，先淘米，再用电饭锅煮粥，因为等待的时间还是挺长的，我又回到卧室去。

“对了，你想要听故事吗？”我突发奇想，对方慧绪说道。

“故事？”方慧绪躺在床上，外套在我出去的时候已经脱下折叠好放在一边，此时她歪着脑袋看着我，“什么故事？”

“普通的故事，我在上课的时间为了转移注意力，常常构想一些异想天开的故事，你想听吗？”

“陆君。”方慧绪皱紧眉头，“不认真听讲可不行。”

“……我知道。”

兴许是看见我眉目低垂的样子，方慧绪勾了勾嘴角，“不过，我还真的想听一听，陆君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呢？请告诉我吧。”

“包在我身上。”

于是我就坐在方慧绪的床边对她讲那些稀奇古怪，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故事，因为方慧绪久久没有睡意，所以也就久久的听了下去，那些恶魔与人类以实现愿望作为筹码的斗智故事；手臂上长着角，与名为紫的小女孩互相依靠的少年的故事；以及在人类逐渐衰退的世界里，长着粉红色头发的少女与妖精的故事——也就是，承载着这种各样的爱与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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