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过客（一）

王虎沉感冒的痊愈速度可真是够快的，我希望这份强大的生命力方慧绪也能够拥有，然而在我去三年级的教学楼看望她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挣扎着度过下午的课程，在放学后到方慧绪家中去。

我走出校门，此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无数同我一样要到什么地方去，要离开这学校的人像潮水似的涌过我身边。

我照着越来越熟悉的路程朝前走，心里想着方慧绪现在是什么样的境状。

我果然还是不太能够接受方慧绪感冒的事实，就和我不能接受国文老师感冒的事实一样，因为她们都是强大无比的人，怎么能像我一样被病毒打趴下呢？

我想着这些，明白这其实是荒诞无稽的看法，但还是忍不住这么觉得。

我走在人行道上，依靠着散发昏黄光线的路灯朝前走，人行道两旁地方树木在路灯照射下映射出诡异的影子，秋风吹拂而过，像是魔鬼在低低的絮语。

这可真是无端的联想，我为什么要想到魔鬼？

我一边歪着脑袋一边想，同时还得探索我自身的心境，这可真是个艰苦的活儿。

不知为何，我叹了口气，垂下脑袋。

“你好。”

突然有人朝我打了招呼。

我悚然而惊抬起头，站在我面前的人大概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吓到了你，那真是抱歉。”

“……不，没有吓到……你有什么事？”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绿色长袖衫的女孩，脸很漂亮，最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衣服前头画了个大大的骷髅头和玫瑰花，她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我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不自禁紧张起来。

“我是来问路的。”她朝我笑了笑，“你知道十六号国道的起点在哪里吗？”

十六号国道？

我皱了皱眉。

我知道那里，那是一条环绕着新都的高速公路，起点的话——不正是我的姐姐曾经工作过的商社的位置吗？

我朝她指了路，女孩最后向我道谢便离开了。

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悸，可这是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继续朝方慧绪家的方向走。

“请进来。”

在我按了第三下门铃的时候门就开了，迎接我的是方慧绪的母亲，她笑着让我进来，问我是否是来看望方慧绪的。

“对，她今天没有去上课……她还好吗？”

“烧已经退了，但还是很虚弱，现在她正在卧室里休息，你可以去陪她说说话。”

我就依照方慧绪母亲的嘱咐到方慧绪的卧室里去，她正躺在床上看一本书，看到我进来露出惊讶的神情。

“陆君，你怎么来了？”她问。

“我怎么不能来。”

感觉语气有点不对，我急忙补救道，“我来看望你的，你的病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方慧绪朝我笑道。

“需要吃苹果吗？”

“什么？”

“很多电视剧里病人生病的时候，来看望她的人都会削苹果，你要吃苹果吗？”

方慧绪再次笑了一下，这一回看上去挺苦涩的。

“谢谢，但不用了。”

我坐在她床边。

“你在看什么书？”

“格林童话。”她一边回答我一边把书的封面给我看。

“为什么看这么老的书啊？”

“里面有些故事我很喜欢。”她回答我。

“什么故事？”

“十二个猎人。”她说，“故事里面的公主敢于追寻自己的爱情，我很佩服。”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什么，这也难怪，我根本就没读过这本书，只知道几个耳熟能详的故事，所以对现在方慧绪究竟在讲什么，我自然是毫无头绪。

“这样啊……”我说。

方慧绪看了我一眼，把书合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谢谢你来看望我。”她说。

“什、什么呀，哪里需要谢，在我陷入低谷的时候，你不也来陪过我吗？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方慧绪像是牙牙学语似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这是所有炼金术士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方慧绪听着我的胡言乱语，展颜笑起来。

她以前也这么常常笑的吗？我的确像是经常看见她笑的样子，但没有一次是像这样频繁的，这是因为她患了感冒的缘故？

因为她变得比原来弱小了？

说起来有些对不起她，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喜欢现在的方慧绪的。

我和方慧绪一起待了一会儿，聊了回天，看了会儿格林童话，讨论着白雪公主究竟和小矮人们有没有什么畸形的恋情，时间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悄溜走，我看向窗外，猛然发觉夜色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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