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火之二

少女拘谨的捧着那个比她手掌还大一圈的苹果，小心翼翼的品尝着自复生以来的第一餐。

虽然说被响尾蛇所杀之前的确胃袋里还有一些东西，不过实际上也不够她急剧上升的能量需求，尽管手头少女正在啃的苹果热量也不高就是了。罗清晰的闻到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方才地下室里浓郁的福尔马林味和泥土的气息。还有一种死者特有的，尚未彻底离去的尸体味。

“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相较于专注于发愣思考的罗，杰尔则是直接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疑问。

正在下咽的她仿佛被噎住似的努力调动声带，可张大的嘴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也只能发出类似于体检时医生要求检查喉咙时发出的声音一般的轻微响动。

“额……唔……”

“啊呀啊呀，似乎还没缓过来呢。”

面对男人无奈扶额后说的话语，少女只能用点头来回复。

她并不觉得现在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回复到了生前的情况，所以交流之类的放到日后再说。

“那么先来点简单的问题吧。”

罗插口，顺手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你是不是艾莉丽·汉特。”

“唔……呜呜……”

少女缓缓的摇了摇头，刚刚恢复思考能力的她完全不记得关于自己的任何记忆，唯一还留存于脑海的就只有味道糟糕的豌豆煮猪蹄，这因为饥饿而勾起的回忆。

“那……你还记得生前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吗？”

少女依旧茫然的摇头。

“那那那……”罗有点慌，他觉得事情似乎不在可掌控的范围之内，“钱，你还记得尼康达森大陆通用的货币单位是什么吗？”

蓝发少女啃了一口苹果，一边咀嚼一边作努力思考状，然后给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的罗再次来了一个当头一棒。

“……我说你不会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还是说死亡之后失去了所有记忆？”

罗把笔记本丢到一边，然后递给少女又一个苹果，之前那个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的了。

她并没有急着去吃，而是盯着那个白里透红的苹果出神，上面反射出一个苍白瘦弱的人形。

那是谁？

像喝醉酒的人突然看到镜子里的人感受到的那样，少女如是想到。

杰尔伸出宽大的手掌，把苹果塞进了她的怀里。

“你还需要时间去恢复，房间在阁楼走廊的尽头。”

罗看着披着白色床单的女孩子木讷的一步步登上台阶，刚想起来上去搀扶她，却被男人拉住。

“让她去吧，如果不经过练习，她很可能就只会永远停留在那个行动水平。”

青年自讨没趣的重新坐回来，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依旧做工粗劣的烟。

“你说的对，毕竟这种小概率事件不是天天都能碰到。死者复生什么的……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像巫师了？”

“你本来就算半个。”杰尔起身把那本被丢掉的笔记重新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这个计划还多亏你了——我是不是该这么说。”

“差不多吧。”

糟糕的烟草味再次充斥了整个空间，罗狠狠吸了一口廉价的卷烟，任由毒物充斥着自己的肺部。

“可是你说过，招灵术只会把死者的灵魂招来，但那个女孩身体里的，恐怕不大相同。”

“知足吧，我才炼金二阶，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就别妄想能给你来个百分百成功率了。”

杰尔没有说话，只是凑着油灯的光亮，一行一行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如果修改笔记上不正确的步骤，那么将死者再次复活，就不会是任何奢侈的想法。

前提是他们有能力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并且控制获得生命力的躯干不会暴走。

毕竟前车之鉴太过惨痛，曾经有巫师想要将自己所深爱的伴侣复活，但他的妻子在复生的顷刻就将他的脖子咬断。

这种探索生命反向规律的危险行径，完全就是玩命的行当。

但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

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微弱摇曳的灯火，似乎照亮了未知的前方。

——改变很可能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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