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火之十九

几乎是漫无目的，他们正在山间徒步前行。

在这片环山公路的表面星罗棋布的生长泥泞的道路和蓄满污水的泥潭，就犹如皮肤病人体表的跖疣，悄无声息的吞噬着人们的体力。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伊斯摸了摸自己眼角处的那一道伤痕，不由得发觉膝盖痛的越来越厉害了。

“抱歉，小姐，让你受伤了。”峰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在爆炸的前几秒，他把少女从原来的地方推离，再用自己的身体盖在了对方身上，汽油迅速燃烧生成的热量熔融了一部分盔甲，但所幸他在里面套上了厚皮革衬衣，受到的伤害和伊斯相比微乎其微。

“不……算我欠你的吧，反正伤疤也可以让神官修复。”她摆摆手。

晨曦的光线还很微弱，边陲镇上并不那么好走的山路仍旧在阻碍着他们的脚步。

“往好了想，至少还能索赔一大笔钱。”

“是么……那好像这件事也不算坏的透顶。”伊斯把腿从一不小心踩入的泥潭里抽出来，却险些失去平衡，于是青年扶住摇摇欲倒的主子，以免她跌倒在那些肮脏的稀泥上失了颜面。

只希望剩下的路程不会太远。伊斯心想。

他们已经将近11个小时粒米未进，比起担心那个现在已经不知死活的怪物，还是先考虑一下越加强烈的空腹感更为实际。

“小姐。”峰突然停下来，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那里……好像有一盏灯？”

“……灯？你别告诉我那只是你的幻觉，我可快饿死了。”

峰抬起手向一处地方指去。

伊斯没好气的抬起脑袋，循着他的手指向前看，在视线的尽头的确有一盏小小的灯火，这灯火正在黑暗的森林里摇曳着。

那不是一团萤火虫或者别的什么自然光源，而的确是一盏小小的人造灯。

“过去看看。”

青年点点头，一边扶住少女一边加快了脚步。

“额……嗨？”

峰对着灯火的位置喊道。

“有人在那里吗？”

他看到灯的高度变了一下，两个依稀的身影走出了密林，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不像话，手上正拿着那盏照明用的煤油灯；另一个则明显发福。他们扭头对视了片刻，然后其中一个人大声回答，嗓音粗犷而沙哑：

“什么人，有什么事？”

“弓林城来的，这里有伤员，我们被野兽袭击了。”

于是灯火开始向两人靠近，随着陌生人与自己的距离逐渐缩短，伊斯清晰的看到了其中一个背着的细长管状物。

“我想他们不是一般人。”

她把右手压在了枪套上，提醒峰提高警惕。

“抱……抱歉……”

那个身材发福的男人率先跑过来，他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汗。伊斯把手指慢慢抽离手枪，因为他背着的是警用型杠杆式步枪，平民没有任何渠道去弄到这种武器。

而在他身后，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把灯放到地上。

“先自我介绍……呼……我是……奈……奈法利安·沙罗……沙罗特。边陲镇二级治安官……”

与大口喘气的胖男人相比，另一个人的语调要来的沉稳的多。

“伤员怎么样了，有严重外伤吗？”

“除了手臂那儿以外都是钝器伤……应该。”峰摇摇头，用手指指向伊斯的左腿，“她的膝盖伤的不轻……至于别的还不清楚。”

听清楚情况后，男人转身，对着山路的另一头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马蹄铁与碎石的碰撞声立刻响了起来。

“路的尽头就是边陲镇，去找警署里的卡耐尔警员，他会找人给你们治疗的。”

“谢谢……我是不是认得你？”

伊斯胡桃色的双眸直直的看向男人的面庞，他蹙了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也许吧，可能只是一面之缘。我们还有事情要调查，所以还请原谅不能亲自送你们回去。”

“我们是弯林城来支援的，可以让我们也知道一些……”

峰把伊斯扶上马之后的提问立刻招来一句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行，一切细节暂时保密。”

“那么……您的名字，至少告诉我们吧。”

男人的动作停滞了几秒，随后轻声回答道：

“杰尔，杰尔·德亨特。”

他再次吹了一声口哨，载着两个人的灰马不顾背上青年一肚子的问题，踢踏着足蹄绝尘而去。

◇◇◇◇

“你再仔细看看。”

确认了那两个调查员已经远离之后，奈法利安焦头烂额的说道。

他们再次回到了丛林里，面前是一句难以辨认形状的死尸，只能从对方口袋里的工作证推敲出他是一个护林员。

至于其他的，除了死状凄惨之外没有什么还能提供线索的了。

“不会错……我在长歌要塞的时候，见过各种伤兵，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云豹？野狼？”奈法利安问。

“不可能，看看牙印，再看看足迹。”

“那么就黑猩猩……或者是丛林狮？”

“门都没有，奈法利安。”杰尔慢慢从尸体身边起身，那上面恐怖的伤痕让探长有些反胃。

“还是说低级魔物，类似于僵尸和……”

“那些东西早就被附近的冒险家砍完了——这就是人类的咬痕，但旁边也有狼爪的痕迹……最可怕的是他还吃掉了一部分受害者的身体组织。”

探长再一次用自己的手背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喃喃自语道：

“一个有着动物尖爪的吃人狂……”

“我们得行动起来了，奈法利安。”

杰尔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具尸体。

“通知大家进入戒严阶段吧，趁它把猎物从护林人转移到镇民和那群该死的贵族身上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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