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前进!”
艰难的喊叫着,指挥官扬起了手枪,身后是从地狱般场景里爬起来拼命迈动步伐的士兵。
就在他们面前不足百步的地方,飞舞的子弹从他们的前胸长驱直入,再从背后穿出,带着粉碎的骨骼和变成一摊烂泥的内脏喷涌到这些年轻人所挚爱的土地上。
留着金色长发的吹号者在队伍的最前面,她一边奔跑着一边用自己急促的呼吸摩擦着铜皮号的棱角。每每她奋然奏响自己的乐器,号口处就会飞出许多细的看不见的血丝来……
人们拥挤着,倒下着,死亡着,前进着,向着敌人的战壕、铁丝网和枪弹奔跑着。
尖锐而激昂的行进乐突如其来的停止了,正如同它唐突的响起一般。
被子弹打穿胸膛的女人慢慢倒了下去,她那脱手的铜皮号映射着那些沾满鲜血的土地,那些如蝗虫一般的弹片,还有那些永远也停不下来,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奔跑的人群——
还有她已然失去血色的面庞和胸前的百合花。
她死在了最不应该离去的日子里啊。
他就在她背后几步开外,她手边铜号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
杰尔猛地把盖在头上的大檐帽拉下来,愈发觉得这几天的梦境开始变得奇怪了。
“你做噩梦了?”
男人定了定神,接过坐在他对面的少女递过来的茶,仿佛那是什么救心丹似的喝了一大口。
“对……梦到了一些往事。”
“那能和我讲讲吗,他们都说你曾经是军人,应该经历过不少——”
“不,你不会想知道的。”杰尔打断乔安娜的喋喋不休,把食指放在鼓涨的太阳穴上,企图让自己冷静一些,“你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肯定没见识过真正意义上的厮杀。”
“可是……我日后也许会见识到啊。”
“那我是不是要给你唱祈祷歌,以免你做的梦里都满是血色。”
杰尔大跨步的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乔安娜赌气似的鼓了鼓脸颊,也跟了上去。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惨状呢?
少女的心中不由得种下了这样一枚疑惑的种子,她联想起那张被烧焦的画幅,以及卡耐尔描述中的怪癖。
她趁着男人回来睡着时的时候已经仔细观察过了他的桌面,的确,靠近墙的那一块地方已经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
这样的话,杰尔就绝对算一个屠夫了……虽然他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唔,那个。”
一声慵懒的呼唤从他们背后响起,乔安娜回头,正好看见了某个从医务室走出来的年轻女孩。
很漂亮——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少女被划破的外套挂在肩头,仅仅穿着一件素色的衬衫和黑色短裙,暴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模糊勾勒出的曲线。
修长的双腿显然经过适当的锻炼,在黑色裤袜的包裹之下显得更加令人兴奋,左手小臂那里缠上了绷带,一股轻微的碘味从那儿传开来。
“哦?什么事吗?调查员小姐。”
“我不姓什么‘调查员’……叫我伊斯。”
少女耸耸肩头,表示并不在意方才的称谓。
“还记得七年前的某场舞会吗?查布·德亨特爵爷和凯勒尔·克莱门汀大公举办的一场联谊——在开场的时候,某个目光阴郁的男人在长椅旁喝着杜松子酒。”
“那是我没错,可那又怎么样?”
“对啊,那你恐怕还记得一件事。”伊斯把外套披上,慢慢像杰尔靠近。
“舞会开场一小时后,某个好事者说:为什么不让伊斯·克莱门汀小姐——我。演奏一首钢琴曲呢,于是我上去了,一边忍受着肺结核的带来的剧烈咳嗽,一边直面着无数人心怀不轨的双眼……其中包括你,杰尔·德亨特。但我看的出来,你和他们不同,因为你眼里的是杀意。”
“你在胡扯,我有什么理由杀你,杀一个因为以太手术的后遗症而咳嗽不停的女孩子?”
杰尔十分轻松的拒绝了对方的臆测,他当然没有把她当做必须杀的某个人,而是……
然而伊斯却再靠近了他一步,双眸咄咄逼人。
“也许是因为洛丽丝·克莱门汀呢?你在因为她一个人而怨恨着克莱门汀氏的一切?”
“杰尔……?”
大概是感受到火药味逐渐浓烈起来,一直插不上口的乔安娜轻声打断了这场对峙。
而在听到伊斯最后一句话之后全身僵直的男人并没有说任何话,他只是默默转身,推搡着少女离开走廊。
“你的情人很可爱。”
在他们行将离开警署时,伊斯刻意放大声音喊道。
“她是我女儿。”
“可你本不应该有女儿的。”
“哈,这就好比你本不应该从城堡里被赶走,继而在弯林城当上某个调查官。”
杰尔回答,然后重重关上大门。
伊斯伸了个懒腰,她驱动着自己还不是很灵便的双腿回到医务室补个觉,顺便等待那个不远万里赶来的神父给自己做一次伤口修补。
“那个男人……需要艾弗朗亚的人对他进行观察吗?”
峰已经在里面静候多时,他在伊斯合上双眼之前这样问道。
“省着点你们的人力吧,”伊斯把枕头蒙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一只被驱逐出去的蜉蝣,难道真能撼动我父亲种下的大树么……?”
“没准真能呢,小姐。”
少女没有回答,于是峰静静立在那里,宛如一尊永远不会倒塌的人形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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