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心之十八

钢材正在逐渐剥落，方才冷却下来的刃身被沉重的铜拳击打的变了形状。

洛洛莎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能正在逐渐消耗——在关闭蒸汽动力后，她可没有男人那种魁梧的体格来支撑自己长时间挥舞沉重的义肢。

但比起这个……杰尔应该会先一筹莫展才对，毕竟环首刀也在逐渐断裂。一旦失去了这最后的手段，手无寸铁的他还能用什么来应对自己的拳头。

唯一的问题是，在低速下想要攻击他实在是太难了，杰尔闪躲和格挡的方向难以捉摸，何况伴随着洛洛莎特逐渐变慢的速度，对手甚至还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不妙，女人这样想。

她开始给自己的蒸汽义肢稍稍加大功率，但这样也只是能勉强跟上杰尔的动作而已，几乎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给蒸汽核心加温，但这样就又会回到了五分钟前的情况。

观众们开始躁动，他们想看的是血淋淋的杀戮，而不是像两个轻量级选手之间低烈度的相互试探。

比赛时间快到了，要是分不出胜负，可就算双输。

女人短暂的瞥了一眼挂在主持台上方的巨型钟表，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汝真以为……可以用这种方式博得胜利？”

杰尔没有回答，比起气喘吁吁，数处肌肉拉伤的洛洛莎特，他几乎还处于全盛时期，除了那把环首刀已经破的不成样子。

“冠军是我的……给我倒下……”

“既然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还要在一开始故弄玄虚。”

杰尔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姿势，看向义肢逐渐变得通红的洛洛莎特，之前在她眼里看出的冷静和胸有成竹此刻无影无踪，只留下病态的执着和失常。

女人压低身体，义肢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泽，热浪翻腾着她的发丝，甚至连空气也变得灼热，连在观众席上的人们也感到一阵阵难以呼吸。

洛洛莎特火红的头发几乎和铜拳的颜色重合，过载运转的蒸汽机迸发出几乎是碰到就能让人皮肤烧焦的水汽。

“……看来也差不多了。”

杰尔把刀竖起，眯起眼睛打量着散发出几乎能致盲的强光的拳头。

之前做的准备等待的就是这一击。

在这最后的一次交锋中，双方的想法不谋而合。

洛洛莎特不记得她上一次超载是什么时候了，但她坚信，只消再过几秒钟，男人就会被超高速的铜拳贯穿身子。

而她会在这场死斗里站起来，接受战士的荣誉和那能带来无限未来的奖品……

时间在那一刻放慢了。

洛洛莎特的铜拳在接触到刀刃的瞬间便将其尖端化为钢水。

但与此同时，她的义肢表面也爆发出辐射样的裂纹。

洛洛莎特惊愕地看向男人，杰尔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正是这样的表情，才让洛洛莎特本能的感受到大厄将至的恐惧。

辐射状的裂纹越变越大，融化的钢水高速冲击着已经脆弱异常的拳面，宛如肢解般的在瞬间摧毁了指节和手腕。

在最后的瞬间里，洛洛莎特看到了一根飞起的排热管，但和其他零件不同的是，管口还有尚未完全融化的银色钢渍。

她懂了。

从一开始，她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被杰尔故意沥去的钢水其实早已封住了排气管，在自己将功率调小的那段时间里，因为管道被堵死而聚集的热量在方才的爆发中彻底释放。

但是他就不怕被牵连吗……？

洛洛莎特并没有等到结局，红莲似的火焰成为了她眼中最后的光景。

方才还躁动的观众席此刻鸦雀无声，他们只是看到洛洛莎特的义肢毫无征兆的爆炸了，却不知道引起烈焰涌现的原因。

火焰中逐渐冒出一个黑色的剪影，所有人缄默着看着那逐渐放大的色斑，期待，却又恐惧着。

杰尔·德亨特从席卷擂台的大火中走出，身上的大衣已经被烧的褴褛，露出了小麦色的体肤。

男人的半张脸被烧的血肉模糊，但是他只是面不改色的慢慢走下擂台，走进了选手们待命的休息室。

◇◇◇◇

完整目睹这场好戏的少女把最后一块柠檬糖咯咯的咬碎，然后对着骑士摆摆手，示意他把手枪上膛。

他们自然而然的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穿过，伊斯眯起眼睛，百无聊赖的穿过走廊，向守卫出示证件后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板。

等待着她和峰的只有一卷被血染红的绷带，和那把已经难以辨认形状的环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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