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念(二合一)

“从前有一个被冠以为天才的男人，年纪轻轻便在光元素之上存在着极高的造诣与理解力，在天枫内院学习，甚至于【极光殿】的殿主都惊诧于他的才华。

自身的悟性以及对光元素的极高天赋几乎是让他刚毕业就正式进入了极光殿，成为了天枫内院历史上最年轻的导师。

他在【极光殿】里与另一名女子相爱，就像所有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

本有机会在自己人生事业的巅峰时期成就御圣，可他却放弃了突破的机会，因为他发现他现在所拥有的光明，并非他所追求的。

于是很多年过去他的修为依然停留在真灵境。并非他不能，而是他不想迁就。

那些年里他日夜攻习着各种有关光的古籍和残卷，他也在那段时间里成为了副殿主，直至成为当时的殿主。”

“那是...路米诺斯老师？”

虽然希露亚表述得更像是一本小说人物传记，可陆澪对路米诺斯的过去还是微微有些吃惊的。

“是啊，很意外吧，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居然会有那么传奇的过去。”

希露亚笑了笑，但却眉头微皱，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将这个故事讲下去。

"路米诺斯老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原因......"

"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件事。"

最终，希露亚叹息一声，"十二年前，爷爷说自己发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着的光明，于是调动了所有的【极光殿】的高层，想要将他的想法付诸实践。"

"然后，试验失败，魔法在能量最大化的时候，崩溃了......

崩溃的魔法所爆散的巨大能量几乎毁掉了一切，所有在场的、所有当时在殿内的人都未能幸免，被光所重创与湮灭，几乎是在一瞬间，【极光殿】...毁灭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

"因为当时...我也在场。"

希露亚又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这时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用力地攥住宽大到包裹住手心的衣袖，似乎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坚强。

她似乎在故意逃避着什么。

"在场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活了下来...我只记得满身是血爷爷跪在被毁灭的【极光殿】前哭了，然后晕死了过去......再然后我也失去了意识。

那件事情几乎惊动了内院的整个高层，爷爷昏迷了足足一个月，醒来之后也变得神志不清郁郁寡欢，幸存下来的人因为和爷爷的理念不和，从【极光殿】分裂出去，在院方的帮助下修建了【光明圣堂】，取代了【极光殿】。

也许是可怜爷爷的缘故，又或者是有院长在的缘故，天枫内院并没有因此重罚爷爷，【极光殿】已经废弃了，对撤除爷爷殿主位置的惩罚也迟迟未落下......院方封锁了那件事情，很多人都指责爷爷，而久而久之爷爷也变成了现在这幅疯癫的样子。十二年前的事也只有一些老人会知道。"

“这就是十二年之前那件事情的真相吗。”

“是的。”

希露亚的面色在那之后惨淡了不少，“可爷爷在那之后似乎还是没有放弃自己所追寻的东西他一直都在说自己没有错...我不明白。”

“这也是我为什么最讨厌修炼光元素的理由。”

落寞之余，她又突然莫名地生起气来，说道。

“......”

"......"

希露亚将故事说完，偌大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小陆澪你先玩着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法子把爷爷拉下来。”

已是调整好情绪的希露亚看着陆澪，又恢复了以往学姐般的笑容。

"我能...上去看看老师吗？"

陆澪沉默几秒后开口。

"嗯。"

......

“你来了？”

走出天台他就听到路米诺斯略有些诧异的问话。

仰头看去，路米诺斯正蹲在屋顶的瓦片堆上，双眼游离，出奇地看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姿势很搞笑，似乎只要手里多拿支烟会更有感觉。

可陆澪却笑不出来。

“还是忍不住过来找我孙女了？有好好认识希露亚吗？觉得她怎么样？”

老疯子笑问，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有关十二年前的一些事。”

“......”

路米诺斯在听到“十二年前”后再度陷入了沉默。

“全都毁灭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低下头，手按在瓦片上胡乱画着些东西，“都没有了...我的妻子，希露亚的父母，我最懂事的徒弟......可我阻止不了灾难的发生，最后只能跪在废墟前哭嚎。”

语气有悲凉，又对自己的怨恨，画画的手势停止了，他的手用力点在了瓦片上，浑身突然散发开一股难以言表的复杂的悲伤。

那就是希露亚所隐藏着的内容吗？

"十二年前的事我自然记得，那些人死了，我后悔了，我忏悔了很多次，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昏迷时像是做着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那些死去的人化作恶魔来找我了，我在无止境的混乱里拼命挣扎着...就算是我醒来这份悔恨也依然没有尽头，罪恶感依旧会爬上我的背脊，十二年来我也一直在重复着那个噩梦。"

他将头深埋下去，语气越来越弱。

"我会忏悔，我会背上应付的代价......可忏悔是忏悔，路是路......"

“——我没有错！”

他突然又抬头望月，声音大到让陆澪吓了一跳。手指"咔"地一声勾过瓦片，他握紧了拳头，身子几乎要团成一团，动作身形像是个固执到死的死小孩一样，好像任何意志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念头似的。

“那些人相信我，但我失败了，他们也消失了。可路是存在的，我不会放弃...为了证明那些人存在过...也为了证明我没有错！”

“有人说我疯了，我是疯了，但终归有一天我会向着那些所有指责我的人证明，我是对的！”

他带着偏执和无人可懂的悲怆神色。

可陆澪明白他的悲伤。

那是失去了一切之后一切无可挽回的悲恸，以及某股深入灵魂、要将某件事进行到底的偏执。

和曾经失去了梅赛德斯的他...很像。

只是结局不同，他付出一切代价重生归来；而老疯子只是一名修为受损的灵境老者，失去的一切，终归是只成追忆。

而他似乎也并不想要他人去理解他。

那些怒斥他的殿主、乃至于他唯一的孙女。

仅仅是他一人的执念吗？

陆澪似乎明白他对路米诺斯的那股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了。

与其说是感觉，倒不如说是同类之间的吸引。

只是......他逆流了时光，他的结局会由他自己改写。而老疯子却表现得像是一只独狼一般，非得在众人面前披着哈士奇的外表，暗地里却在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你追求的，是你所想的光吗？”

陆澪问道。

男人之间永远不需要安慰或是抱团取暖，只有理解或者不理解。

“也许吧。”听到陆澪的问话路米诺斯第一次回过了头。

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以最正常最普通的姿态和陆澪对话。

“陆澪。”

他安静地问道，“你相信终极光明吗？”

"终极光明?"

"有人说诸神黄昏过后，诸神还命于天，四相陨落，终极不复。

可我觉得，终极光明依然在那里，不为神存，不为魔殒。"

"......"

"人这一生总会相信一些东西。"

路米诺斯抬头，"有人相信神明，有人相信力量，有人相信金钱，有人相信权利。

那么，在一切都化为乌有的死亡瞬间，他们又会相信什么呢？

我所想要追寻的东西，不单单是一种力量，它存在于安息在广阔无边的地平线上，它能让我们所处的世界，再现神的都市的本源的智慧。

那是终极的光...是我所在追寻的一切。"

他像是孤狼般看着天空清冷的月，冷静、偏执，眼里藏着永不休止的火。

这不是路米诺斯，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路米诺斯。

这就是你的执念吗？

陆澪想着，心底却是在那之前就决定了某件事，向前一步跃上了屋顶。

“比如，这样的光？”

他说着，曾被路米诺斯催促了许久都没拿出的《万星诀》在此刻悄然运转，与之同时极之星核闪现，极之星的投影在这一瞬显现，落入路米诺斯的眼底。

那是他对路米诺斯执念的认同。

“这是......”

“你一直想要看到的东西。”

陆澪不再说话，留下突然站起，双腿麻痹也在坚持走动着的路米诺斯。

手穿透虚幻的星之投影，他眼底也倒映开那抹亮光。

“很接近了...终极的光明...我所希望的光明......”

他的眼睛也愈加光亮，一扫先前的阴霾，在那片投影里语无伦次的，渐渐地手舞足蹈，看起来又变得疯疯癫癫了起来。

好像只要见到光老疯子就会奋不顾身似的，滑稽得像是飞蛾扑火。

“......”

只是，极之星里真的存在着老疯子所要的光明吗？

陆澪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极之星代表了冥冥之中与这世界有关的意志。

那里面存在着终极吗？

终极光明是否存在，他也并不是很清楚。

但，那也不是他的执念。

......

一直到半夜老疯子才放弃了折腾，说是从陆澪的光里获得了一些启发，看着他回到疯疯癫癫的样子陆澪也彻底放心了。

“乖徒儿路上小心点，要不要我让希露亚送你回家啊？”

老疯子在门外招着手，一边满脸歉意笑着的希露亚又瞬间炸了毛。

“不必了。”

“爷爷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无论如何，老疯子恢复了正常。

深更半夜的，无论如何离对多露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现在回去大门应该已经锁上了吧。

女仆小姐应该都已经睡着了。

披星戴月地走在路上，草坛里传来了虫鸣，万籁俱寂，一路上学院里根本没有行人。

本着在屋外睡一宿或是悄悄从阳台潜入一楼的想法陆澪慢悠悠地回到了住处，却发现一楼的灯依然还亮着。

这个点了，女仆小姐还没睡？

轻轻叩动屋门，很快少女的脚步声闻声而来，没有任何停滞的。

打开门的却是穿着淡蓝色睡衣的梅赛德斯。

“回来啦？”

尽管睡意写在脸上，她还是特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朝着陆澪略笑道，一脸的涩意未消。

“...嗯，我回来了。”

陆澪浅笑着，轻声说道。

“已经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吗？”

“...嗯。”

见陆澪回来梅赛德斯这才像是彻底放了心一样，轻手轻脚地朝着楼上走去，在转角处多看了陆澪一眼，轻轻比划了一个手势，像是在说“晚安”一样。

“晚安。”

陆澪也回以同样的手势，微弱的灯光里梅赛德斯像是脸红了，很快转头，消失在了转角。

他和老疯子是一类人，但又不完全是。

老疯子因为失去而执着，孑然一身。

而时光重演，陆澪却知道，如今，他的身后，有人在等。

也许她一直都很安静，少言少语，怯生生地得几乎要失去存在感。

也许她和他的故事并不多，平淡的日复一日，简单得仿佛透了明。

可有一天你突然回来得很晚了，你以为大家都睡了没人会在乎你了，但回到家你却发现仍有一盏灯为你亮着。

于是你走到灯下，看见她一脸疲倦恹恹欲睡，她察觉到你回来了后慌乱着抬起头，然后，对你笑了。

好像那白白损失的几个小时都是值得的，你不回来她就会一直安静地等下去似的，哪怕灯火阑珊了，哪怕她顾不上什么美容觉了第二天得花好久才能折腾着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你是她值得去等待的那个人。

就像很多故事的一开始那样。

所有的爱并非从开始就轰轰烈烈如胶似漆。

但它存在着。

你爱她爱得透彻一言不发，她不明白，只是遥遥看着你轻抿嘴唇，而你走出门不过几步，悄悄回过头，门并未关上，一双羞涩的眼睛正在门后悄悄看你。

爱并非一蹴而就，爱是个过程，或急或缓，或长或慢。

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吧？

像往常那般走出门，而你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你回头，少女走出了那间屋子，面朝你，浅笑如春风。

陆澪不会干涉梅赛德斯的一切，也不会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她。

他只是希望，这一世的结果，不负执念，也不负流年。

***

你相信着什么？

——我相信着她。

那在一切都化为乌有的毁灭瞬间，你又会相信什么？

——我依然为她而深信不疑。

那是我的救赎，亦是我的一切。

轮回未曾改变过我的回答，岁月未曾带走我的回忆。

世界要我改变，那我便逆着转过身，重塑这世界。

诸神要我忘却，那我便向天扬起叛逆之剑，此去...弑神。

本弑神者就是要这精灵当老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