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绝境生机

“提塔妮娅！来的正是时候，我这边有个废柴快扛不住了，你……”

和这个经常在自己身边晃荡的老妖精分别其实还不到三天时间，我却感觉有了三年那么漫长。希莉雅相较于本人来说体质太弱又作的不行，如果还没人帮她的话恐怕撑不过今天晚上，而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提塔妮娅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过等妖精小姐靠近过来我才发现有些不对，这家伙的状态看起来好像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好。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还没等提塔妮娅的身影从雪中彻底走出，那团蓝色的东西就像中了枪一样突然扑街在路上，整个人直接扎进了雪地里，被杂草和雪花埋下半个身子。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说好的无敌的妖精之王呢？怎么就这样躺了？”虽然嘴上吐槽，我还是赶紧跑过去把提塔妮娅扶起来，“你什么情况？”

提塔妮娅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平常挂着的嘲讽在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蹙的痛苦神色，她被我扶起来的时候哼了两声，看起来没伤是不假，但情况显然比暴露出来的更严重。

“手……”

手？谁的？算了不管了，我顺着她的胳膊捋下去找到那只手抬到面前问道：“然后呢？”提塔妮娅没有回答，只是又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随着这一次深呼吸，她的面容稍稍缓和了一些。我不懂这是要做什么，就保持着动作一直等下去。

手好冰……在这个天气下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提塔妮娅穿的还是原来的那一套，不过作为操纵冰雪的妖精应该没没什么问题吧。我很希望是这样，可那只小手软的不像话，在加上这种过低的温度总让我产生一种很不安的预感。幸好事情没有往坏处发展，我把提塔妮娅的手捂在手心里尽可能保持着接触，然后看着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大概是好点了。

“喂，没事了吧？”

没有回答。提塔妮娅就像睡着了一样躺着不动，我从她的手腕上完全感受不到脉搏，如果不是还有着偶尔翻动的眼珠和微弱的呼吸，几乎就和上次碰到的那个僵尸女孩一个样子。

“咳……咳咳咳！！库唔……”

背后的轻咳让我意识到还有一个病号在这，侧过头一看，希莉雅的脸色红的吓人，偶尔灌进去的雪花落在她脸上之后很快就融化成一滴水渍附着在那。

呼……真是，太突然了。

我不是没见过人死。在以前的那些年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或远或近的认识的人离世，有的关系还很不错，白天偶尔遇见还会互相寒暄几句，年迈的老爷子社工，相距不远的零售店邻居，不知不觉间才发觉很久没再见过他们的身影，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在路过的人口中听到xx亦或是xxx已经走了的事情。每每出现这种情况，我总会叹一句世事无常，然后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过下去。

可唯有这一次，短短的两天多不到三天的时间而已，朝夕相处了月余时间的两人忽然就在自己身边奄奄一息，而我却在此刻无能为力。

什么感觉……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很难受，心脏像是被人抓住往死里捏一样，还使劲往下面拉扯，每一次的跳动都是那么清晰那么厚重。

忽然一个年头冒出来：如果我在这里放开手，自己应该能活下去吧？

不对，我好像根本没想过自己的安危，不知怎么的就忽略了其实自己也在荒不着烟的地方被困住了，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没事，只想着怎么把别人带出去么？

我是这样无私的人么？

呼……

哈……

算了，想那么多屁用没有，反正拖着这俩也不算重，顺手带走吧。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咯。

和提塔妮娅握着的手不敢放开，我就这样靠着单手的力量一点一点再撕下一缕贴身的衣裳，用这条布把带着的几块肉穿起来绑在腰上，再把后面的狼尾巴割掉，抓了几把雪紧紧的怼进去再填到自己袖管里，接着顺势将提塔妮娅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身体好像比以前轻了不少，而且向前没走几步，那瘫软成一堆的躯壳和兽皮中的凉意就顺着衣服透过来沁入我的胸口。

“我要是老祖宗也不会选你的，冷的丁日都冻掉了，中看不中用。”口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脏笑话，我拔起身子向前走去，“还有后面的那个傻叉，都活不到成年就别天天想着什么要自由了，我觉得国王陛下也不想把一个尸体嫁给别人，到时候就该别人嫌弃你咯……”

雪下个不停，风也开始鼓动着天上的白絮四散飘落，还正好是从我要前进的方向吹过来的，这也没办法，背后就是大海，温差如此。不过地面的一层雪堆积出一定的厚度之后有些麻烦，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偶尔还会有断掉的枯枝声音。

“两个废柴，平时都骄傲的不行啊，现在还不是变成俩赖死狗，全靠老子拖着才行。”

路不好走，方向在这个天气下也很难确认，风带来的阻力让行动比原来困难的多，我本以为不重的两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累赘严重拖慢着前进的速度。

“给你们说，谁要是扛不住了就提前说，我绝对不多逼逼，直接撒手，让你们在这自生自灭，哦不对，肯定是死在这了吧，妖精我不清楚，提塔妮娅你要是死了大概会回到森林里？还没见过妖精重生的呢，要不要试试看？我还真有点好奇来着。不自己试也行，你肯定见过同类重生过的，给我讲讲怎么样的呗？是从头到脚像刷新一样呼啦一下出现么？还是像个胎儿一样在什么地方慢慢长大？话说生成的时候是和原来没什么区别还是怎么……不说话？如果你在这凉了我就去看看，说不定到时候是没穿衣服的，哦不对，那么小根本没有看点，还是免了。”

没人回应。

风向好像有些变了，我也不知道现在要往哪走，不过现在应该早就远离林兰了吧？倒不如转个头，看看风向变了是不是因为有东西挡着。

“后面的那个蠢货，还没断气呢？话说为什么会有人要干掉你呢？还连累老子跟着受罪，提塔妮娅那货现在半死不死的估计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一下连累俩人，这下欠账太多了，你不会想就靠着这一死赖过去吧？唔，这样一想好像有点多，上次去你屋里拿东西还没拿走，特意准备的来着，你要没了我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穿女装了啊……哦，才想起来你是个女的，有机会摘掉戒指穿上那一套来看看呗，提塔妮娅没料，放在她手里简直暴殄天物。”

没人回应。

呼……呼……哈……

心脏咚咚咚的声音在空阔的胸膛里回荡，呼吸变得急促了，体温明显开始上升……可能因为累了吧……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也可能是……兴奋？

我被自己闪过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不不，怎么可能？

“总之你们两个好好为了自己活下去就行了，我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风越来越小了，这是一件好事。可惜两个人无论我怎么说都没一个醒来的，一路上我就像个神经病似的不停地自言自语，只有背后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胸前尚且有点力气攥住的手告诉我，自己并非真的是单独待在荒野外。而且随着路途的前进，我发现提塔妮娅的情况好像好转了许多，但背后的人越来越糟糕了，在调整姿势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有汗从她帽子里流下来，这在气温极低的地方几乎是判了死刑。

或许是因为希莉雅命不该绝，就在我估摸着大概可以寻个地方抛尸的时候，前方的路忽然变得坎坷起来。这个林子里的能见度被大雪和高大的树木遮挡的特别低，磕磕绊绊的走了没一会，一道不算特别高的凹型峭壁兀然从视野里出现，大概就是这个偏转了风向。

找块平整的地方把希莉雅放下来，臭烘烘的狼皮足够把她裹个严实。胳膊里挂着的雪化成了温乎乎的水，不过我那片都被冻的发青了，闻了闻，除了狼本身的腥臭之外还夹了点本人的汗臭味。哈，反正她已经意识不清了，就算是尿估计也认不出吧。

“张嘴了，喝水！”

提着尾巴让雪水慢慢顺着嘴巴流入喉咙，濒死者的本能让她艰难的一点点吞咽下去。虽不多，在这个时候却足以吊住希莉雅一口气。这个时候人哪还有什么地位差距，就算是公主也不过贱命一条，全靠我这屁民发神经保着她。

“亚历克斯……”

提塔妮娅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没回头，继续喂某个快死的人水喝，“嗯？醒了？”

“嗯……”

声音还是很弱。

我本想着呛她两句来着，想了下还是没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叹了口气。

“没死就好。”

这次……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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