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无奈的命运（中）

让我们把时间向前推，回到克鲁格与安佩拉出发前的早晨。

刚吃完早餐的克鲁格自然没有过多磨蹭，他三两下便穿戴好了自己的外套，同时检查着此行自己的所需要准备的装备以及物品。

装备说白了就是一把手枪，但物品却有不少，例如一个空的“骨灰盒”，又或者是需要递交给骑士陵以及政府部门的相关材料。

虽然大多数都是书面文件，但正是这些非常雷同的政府文件以及合同太多，因此，克鲁格整理起来才有一种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感觉。

正在克鲁格为难的时候，安佩拉站在他身后，突然开口说：“老师，我想跟你一起去。”

“殿下，这笑话听上去有点冷。”

“我是认真的，老师，关心那些死去士兵的家属……应该也是政府和国家应该做的事吧？”

“你这样说也没错，但别忘了，殿下，您是未来的女王，让您亲自来做这样的事，且不论这样会不会有失身份，再一个就是，您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送上祝福，而是噩梦。”

安佩拉听到克鲁格这样说，气鼓鼓地辩解道：“老师，你是觉得我碍事么？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不信任我。”

“不……公主殿下，有些事并非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跟你说一点，你越是表现出关心那些人的样子，就代表你必须越来越关心他们，因为，如果某一天你开始不关心他们了……他们就会如坠深渊。”

“如坠深渊……？老师，您太危言耸听了吧。”

“确实，我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不过殿下，我希望您能明白一点，菲尼克斯皇室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在这种紧要关头，任何对皇室不利的流言蜚语都会可以给皇室的声誉和威望造成沉重打击。”

“老师……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安佩拉犹犹豫豫地说道。

“殿下，你是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我直说了吧。”

是的，确实不用克鲁格挑明，这些事是所有皇室成员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今天对下属的关爱就是明天他人刺杀这个下属的理由。

想想看，皇室曾经接待过的平民，公民，甚至是贵族，又或者是军方的人一旦遭到刺杀，首先肯定会引来皇室的震怒。

但……最主要的是，这会对皇室的声誉造成沉重打击。

不仅仅是在民众心目中，甚至时间久了，就连那些被皇室召见的平民代表……也会开始变得惧怕起菲尼克斯皇室，甚至在惧怕之中还带有仇恨的情绪。

煽动这些人的仇恨非常简单，只要时间恰当，就算是再愚蠢的理由都会变得堂而皇之。

这并非是来自于克鲁格等人的主观朦想，而是事实……

没错……事实上，自从护国公殉国以后，曾经受到菲尼克斯皇室庇护的家族，又或者是一些地方贵族……甚至是平民。

都开始陆续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恐怖袭击事件，甚至是受到职业杀手的暗杀。

不管做些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对方都只是在传达着一条非常简洁的信息。

“别接触菲尼克斯皇室。”

……

堂堂一位国家君王竟然受到了这样的挑衅，这件事自然引起了克洛娅的震怒，随即，克洛娅便派出了突袭者小队对此事进行了一番调查。

然而，在调查之后，威卡斯提交的任务报告却让克洛娅沉默了许久。

最终，克洛娅居然选择了向对方“妥协”，开始拒绝在公开场合或者是在媒体都熟知的地方接见一切外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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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格就这样站在原地一根一根的抽着烟，而安佩拉则是安静的站在他身旁，同样默不作声地发呆着。

良久，在克鲁格抽完第六根烟的时候，他终于停止了继续抽烟，而是开口低声说道：“殿下，还是派些人将那个女孩保护起来吧。”

“嗯，老师，您跟我的想法一致。”

克鲁格叹了口气，他看着眼前的这个贫民窟，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安佩拉说道：“知道么，这个国家的军队士兵并非是由公民组成的。”

“所谓的全员公民标兵……不过是政府对外宣传的谎言罢了，要知道，欧提亚斯的常备陆战军就有着接近20万人左右的兵力，而且我还不算空军海军，以及各种地方自卫队。”

“这样的数据，任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里面的公民以及贵族子弟兵的占比究竟有多少了，其实道理很简单，全国的男性公民加起来又能有多少？两百万？还是三百万？在这一基数的前提下，要我相信有着接近10%的人选择参军，还挺困难的。”

“正如殿下您所想的那样，没错，军队中65%的人都是出身平民，甚至是贫民，这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不过是那些军官们都心照不宣罢了，毕竟，又要达到常备驻军指标，又要全员公民，本身就只是件异想天开的事。”

“然而，军队，也并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对于这些平民和贫民来说，加入军队所带来的一系列政府福利，以及相关补贴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尽管军队有着非常高的阵亡率，但因为每个月的个人津贴很高，外加国内的军队政策也确实非常诱人，因此，有很多平民和贫民都想挤破脑袋加入军队。”

“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有黑幕，这些平民的心态自然被那些军方高层所察觉到，名额有限，然而想加入军队的人又那么多，这种时候，怎么办？没错，让你们来公平“竞争”，购买指标即可，一个指标就代表着一个加入军队的名额……而购买这项指标的代价……往往则是可以让更多的人望而却步。”

“但依然有很多人不甘心，他们可以为了这个指标砸锅卖铁，甚至是卖房，甚至有的人会开始坐地起价，拍卖自己的女儿，只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福利与社会地位。”

“要知道，加入军队……就代表着自身拥有了公民阶级，待遇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对于那些渴望社会地位的平民来说……这种诱惑，根本不是咱们所能理解的。”

“约拿·特克里，那位中士能够加入军队绝非是巧合，当年，他的父亲身患重症，而他又急需大笔钱来治好父亲，恰逢那时莫汗达尔叛乱，军队大量招募新兵，指标的价格也相对降低了一些，就是那次机会，他的父亲瞒着约拿，将房产贩卖，随后为约拿·特克里购买了这个指标。”

“这很可悲……殿下，他们本应是一群为了报效祖国而英勇奋战的年轻人……结果……在前线杀敌的他们……还有顾及自己的家人……担心自己的家人有没有被那些毒瘤所欺凌，能否吃好……穿好……”

“这就是种族阶级制所带来的可悲……平民们拼了命的想要成为公民，贫民们则是对这个国家充满怨恨，而公民……如今也早已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毒瘤阶层。”

克鲁格说到这里，长叹口气，便默默地钻进车里，点火准备开车离开。

而安佩拉，则也是心事重重的上车，坐在克鲁格身旁，随即，两人便开着车如同飞驰般朝着骑士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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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您说，这个国家真的就没有办法改变了么？”

“我不知道，说句心里话，我甚至有时候都在想，也许莫汗达尔才是正确的呢？也许这个国家确实只有走上革命这条路，才能真正得到改变。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既然大家都明白种族阶级制是错的，那为什么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然后废除这一制度呢？伯父。”

“呵……傻丫头，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种族阶级制的废除肯定会遭到贵族和公民阶层的反对，而这两个阶层掌握着目前国内80%的经济甚至是军事命脉，如果单单是一群只会满嘴跑火车的王公贵族，倒也还好，但一旦他们当中有了大量的公民阶层支持者……到那时，所产生的影响甚至比目前莫汗达尔所要产生的影响更广。”

“而且……公民阶层的不满一定会迁怒于平民阶层……到时……内斗肯定会发生，甚至，会引发成全国性质的叛乱……真要到了那个地步，这个国家就必须决出一个所谓的“胜利者”阶层了。无论是公民胜利还是平民胜利，这个结果都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更不是女王陛下所要看到的，因此，即使我们明知道现在的国家已经畸形，却也无能为力。”

……

安佩拉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她曾经与佐菲亚的那段对话，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安佩拉却依然有一种记忆犹新的感觉。

想着想着，安佩拉看了看身旁的克鲁格，突然说道：“老师，你认为……现在的欧提亚斯，还有救么？”

“……你是在询问我的主观意见还是个人意见。”

“两者都是。”

“主观意见，我认为陛下她手中还有底牌，而且是足以改变这个国家当前局势的底牌，而个人意见的话……我只是单纯的认为这场内战拖下去对咱们很不利，不管最终的胜者是谁，消耗的都是欧提亚斯本国国力……况且……这场内战也并非是只依靠我们和莫汗达尔双方就能解决的，还要考虑联合国……以及周边地区国家的态度与立场。”

“看来，老师您对战争的前景很不看好，对么？”

“嗯，至少当前局势，咱们并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优势。”

“那……假如咱们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国家现状……会比现在好一些么？”

“不会，只会越来越糟。”克鲁格忧心忡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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