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种族阶级制的缘故,这个国家内部的民怨早已人声鼎沸。
平民们渴望推翻贵族与公民的联盟,而公民的代表者与领袖们则是希望能从贵族的掌控中脱离出来,自己另立门户。
至于贵族……则是早已成为了蚕食这个国家的蛀虫……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蛀虫对国家造成的危害会越来越大。
而一旦战争结束,无论胜出者是谁,克鲁格都可以预料到,作为胜利者的那一方都必将铲除异己。
人们只知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却不知道在人类几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又有多少族群是因为战败而被岁月及胜者所无情淘汰掉。
人类,并非只是外表相似就真的是同一种族。
之所以人类能够一步一步成长为这颗星球的食物链顶层霸主……归根结底……正是因为人类有着自我,有着属于名为“自我”的独立思想。
然而,一旦思想不被认可,理念不被接受,那么必然会产生矛盾,产生斗争……最终演化为战争。
然后,正如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所阐述的观点那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当两种思想与理念碰撞在一起,所留存下来的思想未必是正确的……但,一定是更加强大的那一方。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只有生与死。
胜者生,败者死。
胜者吞噬弱者……变得更加强大……两个派系之间的斗争最终只能有一支派系留存下来……而留存下来的分支会变得更加强大。
就拿欧提亚斯与莫汗达尔叛军来举例,如果欧提亚斯最终获得了胜利,那么沦为失败者的平民阶层和贫民阶层最终将何去何从,我想,所有人心里都应该有着属于自己的答案。
能够毫无芥蒂的接纳失败者,尤其是曾经的反叛者,对于任何一位君王(执政者)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是看上去温柔软弱的克洛娅女王,也不会如此。
而对于失败者来说……种族阶级制度的存在相当于将他们的人生宣判了死刑,毫无疑问,他们的怨恨并不会因为战争的结束会就此烟消云散。
当这种怨恨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战争,便会继续爆发。
可以说,在这场内战中,莫汗达尔所起到的作用只不过是顺从民意罢了,又或者,是他抓住了这一机遇。
即使莫汗达尔死了,中途退出,甚至是从未出现过,也会有一个,两个,甚至更多的“莫汗达尔”站出来,反抗欧提亚斯。
莫汗达尔只不过是顺应时代的呼唤罢了……他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傀儡”。
即使这一次,欧提亚斯政府胜了,只要欧提亚斯不想办法真正“解决”掉这些人群基数庞大的平民与难民,那么内战将永远不会终止。
这个过程会一直持续循环下去,直到双方中的一方被彻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名为“时代”的战场上,成为历史。
而同样,如果莫汗达尔最终获得了这场内战的胜利,那么作为失败者的贵族和公民阶层,将会被莫汗达尔党派无情地吞噬并且消磨掉。
作为历史疑难杂症的种族阶级制,自然也会随着贵族与公民们的溃败而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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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格和安佩拉就这样默默地驱车前往骑士陵,在此期间,两人很有默契的并没有再说什么沉重的话题,而是就像朋友似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所以,殿下,你到头来还是没有肯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搏击老师,况且……我并不认为殿下您的所有导师都拥有着与我类似的待遇。”克鲁格说。
“这个问题不是显而易见么?老师,正因为您是伯鲁泽维奇家族的继承人,所以,我才这般看重您。”安佩拉略带笑意的说道。
“说话这么直白的皇室成员,我倒是头一次见,怎么?莫非女王陛下并没有交过殿下你应该含蓄一点么?”
“这种小孩子都能想到的答案都需要含蓄的话,那恐怕就是虚伪了。”
克鲁格摇头一笑,说道:“呵呵,是啊……如果这都需要含蓄的话,那真的就太虚伪了。”
“嗯,老师您能理解这一点,我很高兴,现在来看,我的直觉果然没错,您跟我真的很合拍。”
“说是老师,其实也可以当朋友的,毕竟,殿下您也没有比我小几岁吧?按照欧提亚斯的年龄分级,你和我应该是同龄人。”
克鲁格刚说完这句话,心里便立刻暗叫了一声“不好”,毕竟,“朋友”这两个字对于皇室成员来说有着特别的含义,就算抛开那层含义,这位在“某些方面”如同白纸般的公主殿下很有可能会误解克鲁格口中的“朋友”一词。
(在欧提亚斯贵族中有着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每当有情侣想要遮掩对方与自己的情侣关系时,便会用朋友称呼彼此,而周遭的人也会看破不说破,尽管这有时会造成一些误会,但,确实为这些贵族成员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尴尬。)
果然,安佩拉在听到“朋友”一词后,立刻小脸红了几分,这也打乱了她原本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而克鲁格也早已看出了安佩拉的尴尬,因此他并未点破,两人就这样在古怪的沉默气氛中抵达了骑士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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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作为中世纪非常流行的一种骑兵(也有部分称之为“流浪骑兵”),因为打着惩恶扬善的口号,再加上最著名的大不列颠骑士王的故事,得以让骑士逐渐在某些国家中逐渐成为了一个社会阶层。
对于中世纪的西方国家而言,在那个时代如果能成为一名骑士,那代表的不仅仅是身份与地位,更代表着一种荣耀与使命。从成为骑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肩负起了惩戒黑暗,引导光明,守护人民,保卫国家的使命。
然而,就是这一高尚的理念,也随着时代的推移逐渐被人们所遗忘,即使是今天仍在沿用着种族阶级制的欧提亚斯,也早已抛弃了骑士这一理念。
而骑士陵……顾名思义,就是骑士的陵墓。
这并非是某位君王一时兴起所命名的名字,而是早在欧提亚斯还未成立之时,这片陵园便被用骑士这个词语所命名。
……
这片陵园里埋葬的……是从中世纪起就消亡于这片土地的战士。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没有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而后世为了祭奠这些英勇牺牲的战士,为他们所在的兵团与军队修建了一座又一座无名碑。
战火曾经数次波及到这个国家,这片大地,然而就连那些入侵者,都自觉地在进攻时绕开这片陵园,绕开这片占地面积庞大的墓地。
这并非是什么为博民心的虚伪之举,而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去尊重这片墓地,这片陵园。
岁月在侵蚀着那些墓碑,然而,每当有旧墓损毁,后人们便会立刻为这座旧墓进行翻新,重建。
数个世纪过去了,这片陵园所埋葬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当中有英雄,有普通士兵,有出色的军事家,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政治家,甚至有着许多属于敌人的墓碑。
……
每一位被授予过功绩的士兵,每一位表现优异的军官,每一位为国家建立过不世之功的大臣……都被埋葬在了这个陵园。
而安佩拉和克鲁格之所以前来,便是因为他们要在这片陵园中为那位战死沙场的“约拿·特克里”中士建一座墓碑。
尽管没能带回他的骨灰……但至少这么做,可以略微安抚克鲁格心中的那一抹遗憾。
……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位约拿·特克里是敌人,然而,不置可否的是,他是敌人的同时,更是一名军人,一名属于欧提亚斯的军人,更是一位欧提亚斯人。
“信仰不同并不能成为否认他爱国的理由。”
这是当克洛娅问起克鲁格,为什么要为这位“敌人”建立墓碑的时候,克鲁格的原话。
克鲁格相信,那位士兵的心中,依然有着欧提亚斯,甚至依然有着女王陛下。同样,他也坚信着莫汗达尔能为这个国家带来一个更美好的明天,所以,他义无反顾的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
而同样,克洛娅也曾经问过克鲁格,为什么不一同给维克托这位“卧底”修建一座坟墓。
克鲁格不假思索的答道:“因为,莫汗达尔早就为他建好了一座属于他的坟墓…甚至…连墓志铭都已经替他写好了。”
克洛娅:“哦?为什么你这么自信莫汗达尔已经为这位部下立好了墓碑?”
“因为…那位维克托局长……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北兰岛,对于他来说,能活着离开最好,而如果中途丧了命,倒也不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嗯,确实,如果是维克托的性格,确实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既然这样,那克鲁格,你不妨猜一猜,维克托的墓志铭是什么。”
“更新世界的锋芒。”
“更新世界的锋芒?”
“对,更新世界的……锋芒。”
克洛娅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话。
“也许他不是一个英雄,但他配得上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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