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冬将军（下）

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

因为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体力活都已经可以由机械来完成，人类所需要做的事仅仅是坐在现场输入一些关键性的指令，同时确保那些机械不要出错即可。

这也是一个人如草芥的时代……

随着时代的发展，一部分人在生活质量水平提高的同时，另一部分就注定会降低所谓的生存资本。

地球能为人们提供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如果想要奢侈的在这颗星球上生存下去，就意味着必须要让绝大部分人失去使用这些资源的权利。

这正应证了那句老话：“地球上0.1%的人掌握着99.9%的财富和资源。”

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

尽管阿德里安无视这些感染者的性命这一举动很残酷，但毫无疑问，这也很现实。

现实就是如此，一旦感染了EILD病毒，没有人会在乎你曾经的身份是什么，人们唯一在乎的事就是你什么时候去死，同样，你的感染会不会波及到其他人，就这两点。

不管那些平民在过去的人生中有着怎么美好的回忆，有着怎样令人感动的瞬间，或者说他们对于自己那可悲的命运感到有多么不公平，这些阿德里安都不在乎。

甚至，克鲁格也不会在乎，尽管他本人也不是很肯定这一点，但毫无疑问，克鲁格对这些平民身上的所谓人性闪光点或者说是什么美好的人生并不感兴趣。

……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当你明白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陷入必死的局面以后，你最先想到的事永远是这个人会不会把你拖下水，其次，你才会去考虑要不要救这个人。

当然……既然是必死的局面，那么也就没有所谓的“拯救”必要了。

你觉得人性很黑暗？不不不，我想你应该弄错了一件事，这并不是人性黑暗，而是残酷的现实。

或者说，人性其实是十分美好的存在，也许它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十分温柔，变得十分软弱，又或者是十分贪婪，但请不要忘记，正是因为有人性，人类才能从众多种族中脱颖而出，成为这颗星球上的“绝对霸主”。

然而……看似柔弱不堪的温柔在残酷的物竞天择面前，在这个就连人类自身都没有办法拯救世界的时代……这些平民的牺牲，这些已经沦为实验品和消耗品的平民，早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值得人们去悼念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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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格明白，他救不了这些平民，就算有办法能救，那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那个代价庞大到他根本没有勇气去考虑。

阿德里安明白这一点，戴维·里歇尔明白这一点，就连已经离开很久的伊芙特也明白这一点。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些平民也许有研究的必要，但……绝对没有拯救的必要。

他们是感染者，他们不是人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感染者是不允许被保留的存在，一旦研究完这些感染者以后，欧提亚斯的科研设施甚至不会保留这些感染者的身体样本，直接将他们彻底处理掉。

……

因此，克鲁格面对阿德里安那玩味的目光，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您说得对……将军……那些感染者确实没有什么留存的必要。我们……妥善处理了吧。”

克鲁格说完这句话，便扭头对身后的戴维以及两名女生说道：“我们走吧。”

阿德里安冷漠的看了克鲁格一眼，对于克鲁格想要离开的这一举动，他并不打算阻拦，或者说，他和这位柏树家族的后裔，本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双方是敌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克鲁格是保皇党无疑，而阿德里安则是属于议会的鹰犬，双方虽然同属一个国家。但……也许有朝一日，他们终究会在战场上刀剑相向。

……

就在克鲁格已经准备离去的时候，一连串少女的啜泣却突然引起了克鲁格的注意，他并没有说话，仅仅是摆了下手，站在克鲁格身后的两位女孩立刻会意，自觉停下了脚步。而戴维也这时也警惕了起来，他同样站在原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

一队全副武装的欧提亚斯士兵正押着十几名少女从建筑废墟中走出，这些女孩衣衫单薄，甚至让人不禁有些怀疑，她们身上穿着的究竟是衣服还是仅仅可以用来遮羞的布料。

虽然相隔很远，但克鲁格的双眼十分敏锐，仅仅是粗略看了一眼，克鲁格就确信，这些少女的年龄最大不超过20岁。

……

20岁……

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这个年龄的他们也许正在大学校园里，享受着人生的美好，肆意的挥霍着那些本来就应该掉的青春。

而对于这些女孩来说……克鲁格不敢想象她们究竟在那些银色面具的人手中待了多久，在这期间又经历了些什么。

她们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能明白，因为缺少长时间的日光照射，再加上并没有射入足够多的营养成分，她们的身体看上去十分虚弱，仿佛一阵稍微强烈点的风就能将她们吹倒在地。

这些女孩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有着已经开始腐烂的尸斑，同时，她们身上的一部分动脉血管已经有了外露的迹象，再加上她们的眼窝深陷，瞳孔发红，毫无疑问，这些少女都是EILD感染者……同时，她们体内的病毒抗体已经无法在帮助她们支撑病毒的侵蚀了。

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天……又或者是一个星期，半个月，这些少女都将无一例外的变成丧尸。

就算有人想要拯救她们……或者说……就算神医再世……也是回天乏术了……毕竟……即使是现在，EILD病毒仍然没有所谓的解药。

……

那些少女一边向前走，其中一部分人一边无声地啜泣着。

那些女孩的眼眶中不断有泪水涌出，一边走，一边顺着脸颊滑落在地板上……尽管病毒将这些女孩变成了人人惧之的怪物，但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克鲁格的心突然狠狠揪了起来。

也许……直到现在，她们仍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所携带的病毒是不治之症……也许直到现在……她们仍然袭击着这些士兵是来解救她们的人，而不是要亲手把她们送到死神怀抱中的人。

而除了这些啜泣的少女以外，另外一些少女则是面无表情的在队伍中，跟随着人群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那些面无表情的少女看上去更让人心疼……也许她们在先前的设施中早就忘记了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伤。

她们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人类的身份……也或许……她们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

这些少女就这样迈着颤巍巍的脚步，向前走着，她们并未发觉在远处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全身心的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

克鲁格明白，她们已经病入膏肓……并且无药可救了。

克鲁格明白，她们是感染者，就算自己拯救了她们，也许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变成丧尸去袭击他人。

克鲁格是一个理性的人，没有意义的事他并不会去做。

是的……他是一个理性的人……没有意义的事……他并不会去做。

拯救这些少女毫无意义，况且他救不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伫立在这里，静静地凝视着这些少女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

……

克鲁格看着那些逐渐消失在视线内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转身离去，然而，就在他打算这么做的那一刻，他动摇了。

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自己的枪套上，正打算不顾一切的时候，突然，他的内心里响起了亚伯的声音。

……

“没有意义的事为什么去做？”

“……我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救不了她们。”

“……我不知道……”

“这不像你，我感觉你现在很不冷静，也许，你需要环顾一下四周，看一看周围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在你身后时刻警惕着你的那几个黑衣人，然后你就会冷静许多。”

“……我不知道……”

……

是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同情那些人么？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把那些女孩救下来，就像英雄救美那样。

又或者……是因为他心中的正义感驱使着他这样做？他心中那仅存的良知不允许他对那些正迈向死亡的少女见死不救？

克鲁格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想的，或者说，在这一刻，他迷茫的就像是一个走失了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该何去何从。

甚至，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一直所坚持的正义，一直所坚持的信仰到底对不对。

……

即便心中迷茫，但克鲁格还是下意识将“阴影呼啸”从枪套中取出，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阿德里安突然开口说道：“放弃吧，年轻人……乖乖把你手中的枪放回去，那些人不是你能救得了的。而且，我敢保证，在你用枪口指向我以前，你就会立刻身首异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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