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对坐

“啪啪啪……”

堕者的王向少年的机智报以掌声。

“小鬼，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的多啊。”

克洛诺斯眉梢轻挑，嘴角上扬，他并没有因为输掉游戏而恼怒，反而露出愉悦的神情，仿佛享受到未曾体验过的娱乐。

“希望你能信守诺言，克洛诺斯。”

叶思晨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地靠在沙发椅上。

他已经为林夕上好一道保险，就算接下来会迎接最烂的结局，起码女孩的安危能够得到保障，只要克洛诺斯没有食言。

“可别小看我的器量啊小鬼，我可不是那种会掀棋盘反悔的劣等赌徒，虽然最初只是玩笑，但是愿赌服输，不过是将庇护一人改为庇护两人罢了。”克洛诺斯将散乱的扑克牌整理好，放在手中把玩。

叶思晨知道他口中庇护的两人包括自己，右手握紧左臂说道：“你好像很看重堕化的觉醒者，其中的理由能告诉我吗？”

“我确实在寻找像你一样的特殊存在，在这座庭院内也进行了几次实验，但是结果都不理想呢。在我看来，拥有力量的觉醒者，相比起人类，不如说更接近于王权者。”

克洛诺斯向后靠在沙发椅上，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娓娓道来：“如果说王权者是适应世界的进化分支，那么觉醒者就是反抗命运的进化分支吧。”

“真是有趣的说法。”

“现在仅仅只是假设，我在想，若是能够直接将觉醒者变成王权者，跳过化茧的阶段。想来得到统治阶级的支持也十分容易吧，实现全人类进化的伟业自然轻松不少。”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成为王权者。”

叶思晨内心一动，成为王权者相比起成为堕者更容易接受一些，因为还能保持人格、感情以及人类的样貌。

“不是说过这只是假设吗？”克洛诺斯说道，“你还是很可能化茧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乖乖待在我身边，让我看清楚你的变化。”

“是吗？”叶思晨心中的石头还是没能完全放下。

他站起身，来到厨房，在壁橱内找到杯面，然后开始烧水准备泡面。

他最近一次和吃饭相关的记忆，还是在昨晚干嚼白雪塞给他的那块压缩饼干，之后就是顶一场风雪，淋一场暴雨，再被某位该死的王弄晕拐走等一连串悲惨的事情。

“说起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黑日能量暴走迹象的？”

克洛诺斯也坐到餐桌前，盯着叶思晨将烧开的水倒入杯面当中，再用叉子封口。

“具体是什么时候吗？我的左臂先前被堕者伤过，一直都绑着绷带。在庭院外冒着风雪走了一圈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堕化。”

叶思晨将左臂的衣袖挽起，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肌肉和那抹漆黑。

他在克洛诺斯面前没敢明目张胆的撒谎，只是选择隐瞒部分真相，但是他所说的每一句确实都是实话，所以更加显得堂堂正正。

“无论是被堕者所伤，还是在黑雪中行走，对觉醒者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呢。”

克洛诺斯摸了摸下巴，思考两件事情间的联系和关键点，但是果然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

于是，他果断选择放弃思考，将下巴搁在桌面，目光放在热气腾腾的杯面上。

“这食物……只需要开水冲泡，真是便利啊。”

叶思晨忍不住提出在心底憋了很久的疑问：“若依你所言，人类因黑日能量暴走成为堕者，堕者体内沉睡的灵魂终将醒来成为王权者。也就是说，你在过去，也曾是人类吗？”

“理论上来说，是吧。”

“但是，你没有身为人类时候的记忆以及常识，对吗？”

“那些东西完全不需要好吗？现在的我，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以及位列顶点的力量，难道你以为我还会无聊到去追求早就埋葬在时光长河中的过往吗？”

叶思晨微微皱眉，心想总算理解与克洛诺斯对话时产生的违和感。

王权者的根源曾是人类，但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人格、情感、思想、立场、道德、观念等等已经全部消失，成为王权者那一刻起构建起对这世界的认知和思考，已经完全异于生存在社会团体中的人类。

可以说，他们不仅在力量上是怪物，在思想上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和觉醒者达成共识实现全人类进化的伟业，简直就是幼稚的幻想，可悲的笑话。

“喂，小鬼，这玩意儿还需要多久？”

“倒入开水起等三分钟，上面不是有写吗？那么简单的东西别来问我。”

“如果只需要三分钟的话，不是已经好了吗？”克洛诺斯伸手将杯面挪到自己面前。

“喂，那是我的。”

“你的自由都是我的，日常进贡应该理所当然的。对了，就当作庇护你和你那小女友的保护费好了。”

克洛诺斯义正言辞，在叶思晨冷冰冰的视线中撕开杯盖，开始享用杯面。

叶思晨冷着脸站起身，在壁橱里面重新拿出一杯，然后用剩余的半壶热水泡开，在等待的三分钟内一直散发着杀气看克洛诺斯吃面，若将他的眼神翻译成语言大概就是噎死你、毒死你之类的诅咒吧。

“呀啊，真是不错的味道。”克洛诺斯将汤汁喝干，发出这样的感慨。“我身为人类的时候，应该尝到过这份美味吧。”

“王权者竟然也需要进食？”叶思晨冷笑着挪揄道，“我还以为你会不食人间烟火呢。”

“虽然取回人类的姿态，但饮水进食之类的事情变得可有可无。倒不如说进食对我也是一项负担呢，毕竟还要消耗黑日能量在体内将食物分解。”

“哦？是负担吗？既然如此，一日三餐、零食点心，外加夜宵，我会全部为你准备一份的。”叶思晨用心险恶地说道。

“请便，你挣扎的模样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消遣啊。”克洛诺斯笑着说道，潜在意思就是没把叶思晨放在眼里。

填饱肚子以后，叶思晨和克洛诺斯还是在客厅相对而坐。

难得睡满十小时的叶思晨准备以充沛的精力监视克洛诺斯，只要这位王还停留在他的视线内，自然没法出去搞事。

以人命为赌注的游戏自然不会再玩，克洛诺斯再次拿走叶思晨的终端机，不知道是在检查什么。好在叶思晨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终端机时，只用来确认时间，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自然也就没留下把柄。

“小鬼，号码的备注该怎么操作？”克洛诺斯突然开口问道。

“哈？”

“你的通讯录简直惨不忍睹啊，班长大人？是那张照片中的女孩吗？让我帮你把天罚的号码存好。”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白雪的号码？”叶思晨眉毛一皱，扑过去将对方手中的终端机夺回。

他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克洛诺斯的检查，自己却忘记检查克洛诺斯动过的手脚，此时一看，对方果然接过一个未知号码拨来的电话。

“你和她说了什么？”叶思晨质问道。

“当然是告诉他你已经在我手中，想要取回人质，就准备好相应的交换物。”克洛诺斯面带微笑说道，对那所谓的交换物却闭口不谈。

叶思晨咬着大拇指，他对克洛诺斯所言只信一半，就像他在对白中故意隐瞒信息一样，他相信克洛诺斯一定也在向自己隐藏关键信息，甚至可能全部都是谎言，因为他无法确定那个未知号码是否属于白雪。

如果能够拨通的话，自然可以确定，但是他没有在克洛诺斯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的胆量。

即便克洛诺斯抱着找乐子的心理默许他的行为，确认以后又能如何？向白雪报平安，或者告诉白雪自己的计划？不，这场无硝烟的对决打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没有交流上，他相信只有零交流才能瞒过对方。

在医院的天台，他和白雪的视线同时投向灯火通明的城市，当时他们的心境或许不同，但是脑海中却一定盘旋着同样的问题，如何将克洛诺斯揪出来？

白雪在等待遍布城市的监控系统给到自己答案，而叶思晨的做法更加简单直接。

近段时间成为堕者诱饵担当的他，总是向灯塔般为堕者和王权者指明方向，可在雨中和克洛诺斯相遇时，他知道自己还可以成为白雪的灯塔，为她指明敌人所在的方向。

他像是自我推销般，成功来到克洛诺斯身边。在他的计划中，只要自己能够待在克洛诺斯身边，就相当于监控着对方的眼线，然后再想办法传递出情报即可。

当看见自己的终端机完好无损的被放在棋盘上时，他更是决定什么都不做，在克洛诺斯面前扮演乖巧的俘虏。等到白雪他们得知自己失踪，根据终端机确认自己的位置实在太过容易。

克洛诺斯面带微笑，看着叶思晨咬着手指苦苦思索。

优势的一方总是能够从容不迫，他故意引出自己和白雪进行人质交易的事情，就是想要折磨叶思晨的内心。

他坚信任何一场战斗，想要让敌人的躯体倒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让敌人的心灵屈服。

客厅内的两人相对无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叶思晨越发相信克洛诺斯已经和白雪取得联系，并且确实达成了某种协议，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十几个小时过去，只有那一个未知号码联系过他一次。

面对坦然自若的对手，他的内心越发焦躁，不断地在心底发问：白雪，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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