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理沙愣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来:“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虽然……大概还是听得明白,西藏这个地方对你而言,一定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吧。可以和我讲讲吗?毕竟现在流入幻想乡的外界书籍里,对于有着这个名字的外界土地的说明真是少之又少呢。”
“当然没问题喽?”爱丽丝静静微笑,“既能满足你那深不见底的求知欲,我也能把这段尘封了太久的记忆回头再浏览一番,何乐而不为呢。”
魔理沙自然也是赔笑。不过与此同时,她的双手早就自然地拿起纸笔,做好了对于这段她最感兴趣的记忆的记录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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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博丽大结界建立之前约一百年的事了,总之,在那段严冬的时日里,属于西藏的土地被封冻在了将近半人高的雪层当中。
尽管天空并未被阴翳的降雪云层覆盖,然而,就算太阳再怎么明亮,对于这片寒冷的世界也是无能为力。就连各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物种也仿佛理解了这一点,蛰伏在自己的巢穴中不再出动。广袤的雪原上,一片寂静……
而这片寂静,几乎把那薄弱的“沙沙”声给彻底盖过去。
若再细看一些,便会发现,这片不曾有生物踏足的雪原已不再完美,有一条歪歪扭扭的痕迹勾勒在上面,一直通往遥远的,笼罩着山峰的云雾中……
而这道轨迹的终点,则是一个正在这半人高的雪地中踽踽而行的,披着有些破旧的披风的背影——或者说,“疯子”。
披风上似乎有些金边的痕迹,但它们同时也明显有着时之沙侵蚀出的痕迹,或许这件披风跟了主人很久了吧。
而在披风的兜帽下,一点点黄色的短发飘出,随着雪原上的微风飘舞。然而,头发交织间,却是发出了类似于枯草一般的“哗哗”声。
这个行走在雪原上的“疯子”抬起头,望向远方。那对已经失去了焦距的蓝水晶般的眼眸,却不知落在何方——或者说,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商队的人说的果然没错呢……在这种阳光过于强烈的时刻走在雪原上,的确会什么都看不见……这就是“雪盲症”呀。
不仅如此,她还能感到那裹满了雪、水和冰渣的混合物的下身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她甚至都想不到她到底是哪来的力气继续驱动着这双腿,让自己得以前行。
明明,她的心脏已经开始危险地舒缓下来;明明,她的眼睛开始不断地打架;明明,她全身上下都感到一阵异样的温暖,一种让人想直接躺下,好好睡一觉一般的温暖……
——我继续往前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往前走呢?
——明明,前行的路途上,只有……
层层的云雾,彻底地笼罩了女孩的双眸。
“噗”的一声,女孩的双腿停下,进而跪进深深的雪堆中。之前没有接触雪地的部分虽然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但很快地,便被那种使人安心的温暖替代。
最后,埋没在雪地中的,便是女孩的整个身体。
不知不觉中,原本明媚的天空上再度蒙上一层云雾。鹅毛大雪,再度开始降下……
同时,新生的雪层也开始渐渐覆盖了女孩的身躯,就像为她修建的坟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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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被感受到的,是额头上的粗糙的温暖触感,感觉上就是一卷在温水里泡过的毛巾。
——有谁……在照顾我吗?
其次感受到的,是身下那硬实的床铺。不过对她来说,这还算适应。毕竟之前,更为艰难的处境她也不是没有待过。
——是谁把我从那片雪地中救了下来,再运到这里来的吗?
说来也奇怪,在想到这一点的瞬间,女孩那朦胧不清的意识突然间就清醒多了。她那几乎被冻掉的四肢也立刻恢复了知觉,与此同时,她的双臂更是猛地发力,把自己支撑起来。
女孩四下看了一圈:她现在处于一个不大的毛坯房中,除了她所处的这张床、放在床尾的一块奇怪的垫子,以及靠在墙壁上的一把扫帚,便别无他物。而属于她的衣物,则是被堆到了床头……
注意到自己的衣物的同时,女孩低头看了眼身上现在穿的衣服,皱起了眉头:倒不是那粗糙的触感让她感到不大舒服,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其设计……女孩从未见过如此朴素的衣物,只是一条布往身上一披,腰间再系一条腰带,便完事了。
不过,女孩依然自然地翻身下床,利索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她全然无视了自己不知何时连内衣也被脱去的事实——换回自己之前穿的那一身。
不知为何,她被送到这里来时,属于她的东西只剩下了这一身衣服。不过她也不在乎了,无论是财产,还是食物,亦或是某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人偶,对她而言,不过都是“外物”而已。
她以全然不像从雪堆里挖出来的幸存者的利落脚步走向门口,推开这扇虽显陈旧,但还算牢靠的木门,看向外面的世界……
她对比了好一会,最后也没能把记忆中的相似建筑与眼前的平房对应上。不过让她分外在意的,则是自这栋平房中传出的诵读声。
女孩听得出来,这诵读声是上百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而成。能让如此之多的人类同时去做一件事的动机,女孩女孩知道得并不多。不过,如果再联系这些人齐声诵读的,语焉不详的内容的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唱诗班?”女孩自言自语着,摇了摇头。那些能在教会上唱诗的家伙可风光着呢,怎么可能屈居于眼下的平房中……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呢。”在这句话响起之前,女孩便转过头去,对上近在咫尺的一个老人。
老人白发苍苍,须发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不过,他的眼眸在这个女孩的记忆中,也是少有的清澈。而他身上穿着的,是女孩之前所见的那种朴素得过分的衣物。再往下看,他手中握着的扫把前已经积了一堆的灰尘……
老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后,再对上女孩那依然没有太多神采的蓝色眼眸:“你刚醒吗?身体还活动得开吗?”
女孩默默地点了点头,尽管“身体还能自然活动”并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老人眯起眼睛,捋着一抖一抖的胡子,似乎在笑:“那个为这个寺庙干活的牧民把你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们都不信你还有心跳呢。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一样地把你放在床上静养……真没想到你还能醒的过来呢……真的,一点也没想到。”
在老人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女孩目不转睛地透过那扇时开时合窗户,看着老人的心灵。她清楚,无论再怎么愚蠢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也应该猜得到这个女孩的特殊身份……
老人的眼中,只有如释重负的喜悦,那想必就是对女孩起死回生所感到的,由衷的快乐。
“话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怎么会走到这个偏僻的,不大为人所知的寺庙中来的呢?”老人在咳了几口,舒缓了一下因大笑而紊乱的气息后,再度问道。
女孩偏过头去:“从俄罗斯帝国那边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地方。”
“e……luo si?”老人摇了摇头,不过笑意依然从他的眼眸中满溢出来,“没听说过的地方啊,听上去是一片遥远的土地,不过你虽然是从那边来的,我们这里的话倒是说得很不错嘛。”
“在来到这里的路上跟这里的人学的。”女孩淡然道。毕竟她在已经学会了十几国的语言的情况下,面对再怎么陌生的语言,也不会感到太大的压力。
老人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女孩见状,对老人礼貌性地鞠了一躬后,便走过老人的身边,向这个名叫“寺庙”的地区的可能的出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呢?”老人突然出手,抓住了女孩的衣袖。
背着老人的目光,女孩的答案没有一分犹豫:“受你们照顾了,我就离开这里吧。”
“你个小孩子家说什么傻话呢?”老人的语气明显有着责怪的味道,“外面雪这么厚,你就这样出去的话,又能走多远呢?寻死不成?”
“对,就是寻死。”女孩语气不变,说出了绝望的话语,“既然我能从雪堆里被挖出来的话……那我就再出去一次,走得更远,走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被大雪彻底埋葬!”
“诶,不是,你怎么这么犟呢?”老人用力拉着女孩的衣袖,迫使对方面对他自己,“你被这么大的雪埋了也还能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执意去寻死呢?这么好的运气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啊……”
女孩突然转过身来,她那无光的蓝宝石眼眸显得分外可怖:“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确死不了呢?我在被雪掩埋之前,可是雪盲症和深度冻伤尽数加身都昏过去了,即便如此我依然活了下来……你真的认为,这是运气?”
面对着女孩的眼睛,老人愣了一会后,摇了摇头。
女孩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如既往。就算对方再怎么天真或愚蠢,点破到这一层了,对方也应该——
“不过,你活下来了,终究是个奇迹啊。”老人突然抓住女孩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少见的奇迹。”
女孩的瞳孔微微放大。而在她的双眼中倒映着的心灵没有半分虚伪,尽数是对这般奇迹的赞叹和惊讶。
女孩的嘴唇张合了几下后,最后也没有把早就准备好的,一走了之的话语道出。
“不过啊,就算你身上能发生这样的奇迹,你也最好别再擅自把自己埋在雪地里了……”老人拍着女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着,“毕竟,在这样的奇迹发生前,你又要受多少的折磨啊……”
“那我就听你的,留在这里吧。”女孩突然说出了,顺应了老人的希望的回答。
“好!”老人愣了一下后,才用力一拍女孩的肩膀。
而女孩的视线,则依然对着自老人的眼瞳中透出的,她从未了解过的一种心灵。
她明白,现在的她,总会因为大过一切的求知欲的驱使,做出某些冲动的决定。
他胡子一抖一抖地转过身去:“该和寺庙住持说一声啊……你如果要在这里居住要做什么劳动以作补贴,还有你住的地方的问题,还有……”
“你的名字。”老人**笑着,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女孩深呼吸了一口气,干涩的喉咙蠕动着,说出了那个太久不曾亲口说出的词语: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叫我爱丽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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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段回忆安排的合理性,之前也思考过很久。毕竟,现在主角和魔理沙都战斗到了关键时候,突然插入一段长达三章的回忆,毫无疑问,是有点破坏节奏的。
不过,另一方面……之前魔理沙的回忆中留白了太多,现在这种来一波回忆杀的气氛,也是被塑造出来了吧……
也许并不是最合理的安排,不过,在下对于这段回忆的去留,也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也只能这样了……稍微从战斗中喘口气,来看看这段独属于爱丽丝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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